昨天晚上李拐子对张义说,梁顶天坏是坏在表面上,他毕竟是一个莽夫。要格外提防那一个道士,笑里藏刀,坏到了骨子里。
马道长是曹将军身边的红人之一,都说他善于踏罡步斗,沟通神鬼,占卜吉凶,这种事别人也不懂,反正李拐子是不信的。这年头粮食第一黄金第二,其他都是假的。
但曹将军不缺粮食和黄金,就养了一帮闲人,还给马道长盖了一座炼丹房,希望他能炼出长生不老的神丹。
张义很清楚,自古以来大人物身边都不缺这种家伙,他们号称自己掌握着秘术,危言耸听惑乱人心。
抬头望去,马道长一身白色长袍,头上挽着一个道髻,手里拿着一把浮尘。猛一看颇像一个道人,仔细一看尖嘴猴腮目光飘忽不定,分明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骗子。
张义心想,和马道长第一次交锋就得把他打趴下,不然的话这个小人会骑在他的脖子上,肆意拿捏他。
“这位道长,”张义正色道,“打铁先要自身硬,做人要有真本事才行,李拐子只是实话实说,没有任何的夸张。”
“你说啥?”马道长感受到张义对他的蔑视,刺激之下大为恼怒,瞪眼道,“张义,你话里有话!你一个山里抓蛇为生的小猎人,不知道读了几本破书,就学得油嘴滑舌,胆敢跑到将军府来卖弄?”
马道长咄咄逼人,说话尖酸刻薄。
张义的目光掠过众人。
曹将军不露声色,他的心态相当稳,身为老大,他是乐于见到手下人争斗的,这样他才能看出孰强孰弱。
而梁顶天等人的脸上露出喜色,张义不知好歹,一来就锋芒毕露,连马道长都敢得罪,肯定没好果子吃。
李拐子心慌了,他昨晚就提醒过张义,千万不要招惹马道长等权臣,尽量说好话哄他们开心,这样才能顺利坐上大军师的宝座。可张义一上来就对着干,这该怎么收场?
“误会了,误会了,”李拐子忙打哈哈道,“张义读书千卷确实不假,只是他有些年轻气盛,还请马道长包涵呐。”
“你少插嘴,李拐子,”马道长喝道,“这个小猎人分明是目中无人,以为别人都没看过书,就来哄人,本道长今日非揭穿他不可!”
张义呵呵一笑,若无其事的挽起袖子,他习惯了赤膊上阵,或者说从小就没穿过带袖子的衣服,别扭。
众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牛犇的心怦怦狂跳,他在揣摩,一旦闹翻了,自己能不能再次进入狂暴状态,带义哥冲出城堡。
却听张义坦荡大笑,嗓音昂扬道。
“我是山里的猎人不假,但我抓的是巨蛇,长六丈宽一米,穿山越岭如飞一般,所到之处岩石崩碎古木轰塌,在地上划出一条深深的沟。它一口能吞下一个人,大嘴里长满剑一样的獠牙,我们都是布置陷阱来捕捉它的。抓住一条,够我全家吃一年。”
曹将军闻言笑出了声,他就爱听这种实打实的话。他一人能打过两只猛虎不假,但他知道,巨蛇的威力不亚于一群虎。捕蛇人确实是善于运用计谋的,世上没有人敢正面和巨蛇对着干,就连曹将军也不敢。
马道长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曹将军一笑,他就知道张义站稳了脚跟。这番话分明是在打马道长的脸,展示自己的实力。
的确,捕蛇人是世上最凶险的职业之一,一旦失手就会被巨蛇吞吃。敢拿巨蛇当饭吃的人,绝对是有勇有谋的人。
马道长一看情况不大妙,但他不肯善罢甘休,今日的交锋决定两人在曹将军心目中的地位,只能咬牙斗到底。
“本道长没说抓蛇的事儿,”马道长干咳一声道,“张义,本道长说的是你不懂装懂,非说自己读过书。”
“请问马道长,道家中人读的都是什么书?”张义开门见山问。
“哦,说了你也没见过,比如说道德真经、周易等,”马道长随口说来,带着莫大的遗憾,“可惜,这些上古宝书都毁于几十年前的战火,失传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张义背诵一段后,感慨道,“说实话,道德经五千字,我只能背出三千字。周易更少一些,孙子兵法倒是能背下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找到原文的,不能让祖宗传下来的宝书毁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
马道长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众人大吃一惊,能背出几千字的人,已经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了。这三本书是公认的中华之宝,大多数人听老一辈人念叨过,根植在记忆里。
将军府一时冷寂下来,只能听到武夫们粗重的喘气声,还有人拿靴子在地上轻轻蹭着,掩饰自己的不安。
张义的气场忒强大了,或谈笑风生,或谦虚,都彰显出超强的实力。他就如一把出鞘的宝刀,随时准备迎接各种挑战,流露出一种罕见的锐气。
马道长被震住了,忽然就胆怯,再说下去,更显得自己无能。于是他苦笑几声,尴尬的走回队列中,茫然的眼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好。
“张义,你不就是说自己文武双全吗?”一个胖和尚冷哼一声道,“你瞧瞧,我给曹大将军写的那副牌匾,你可认得?”
在曹将军宝座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张义早看到了,却摇头道:“不认得。”
胖和尚哈哈大笑,他矮墩墩的身材养得白白胖胖,穿着一件浅红色的袈裟,十分的刺眼。没错,他就是磨盘城几个会写字的人之一,狗肉和尚永新。
“张义啊张义,你连替天行道四个大字都不认得,还说自己读书破千卷?”胖和尚狂笑道。
马道长、梁顶天和罗蛮子等人本来泄了气,精神立马抖擞起来,嘴角扬起露出得意的笑容,鸡蛋但凡出现一丝裂缝,就能搅浑里面的蛋液。
没想到,张义也笑了,手指牌匾叹一句。
“我本来不想说的,和尚,你是出家人,但我不知道你念的哪本佛经,竟然冒出替天行道四个字,立地成佛还差不多。这就罢了,四个字你还全写错了,不是少一横就是多一划。”
胖和尚怒容满面,粗鲁的争辩起来。
张义不说话了,任由他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叫喊,有时候沉默就是最有力的回答。
初来乍到,他已经惹恼了马道长、梁顶天、罗蛮子和胖和尚四个人,绝不能树敌太多,分寸张义还是能把握住的。
张义的沉默,更能赢得曹将军的认可。
“甭嚷嚷了,和尚,写错几个字有啥了不起,”他已经很不耐烦了,略显透明的黄色长袍下的盔甲晃动起来,握紧了戴满宝石戒指的双手,声如巨雷道,“你们净扯没用的东西,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张义能抓巨蛇,会背宝书,还懂孙子兵法,大军师就让他做好了!”
一锤定音。
李拐子和牛犇惊喜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义却认为没那么简单,曹将军这是驭人之术,先把人捧起来,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摔到地上狠狠踏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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