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拐子家在半山腰。
越往山上走房子越好,破败不堪的窝棚变成砖瓦房。
遥望山巅,张义看到一座岩石垒起来的大城堡,那就是霸主曹将军的巢穴。
一目了然,磨盘城分为三个等级。
上等人是曹将军及其亲信,中等人是地主、恶霸和奸商,下等人是佃农和工匠,至于苦命奴和两脚羊就不算人。
磨盘城如同一个大磨盘,非把人们的血肉榨干不可。
张平安就被折磨到身心憔悴,他穿着自己最体面的衣裳,洗得发白,布满补丁,瘦削的身子在风中走起来都发飘。
张义的心里不是滋味。
踏进一座诺大的四合院。
一群打手鄙夷的望着叔侄俩。
管家去通报,立在院子里等了十几分钟,才被唤进去。
……
“他就是你的侄儿?”李拐子斜眼盯着张义,傲慢道。
这个中年人是重度肥胖者,两腮的肉都耷拉了下来,粗壮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金链子,身穿一件淡黄色长衫,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土豪气。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一根两尺长的金烟杆,吧哒吧哒吸着旱烟。
“是的,李爷,他就是我的侄儿张义,”张平安习惯性的点头哈腰道,“十多年前,他在北方荒山中遇到异人,传授他本领,我的侄儿读书破千卷……”
“哼!”李拐子打断张平安的话,冷冷道,“这话你早上说过了,少啰嗦。你想给侄儿找活干就明说,甭特么的编故事骗大爷。”
张义目视李拐子,不卑不亢道。
“李爷,我不是来找你讨饭吃的,我劝你别说脏话,对我叔叔要尊重。谁吃饱撑的会骗你,真的假不了。”
噗!
李拐子猛的吐出一口烟雾,被呛住了,怒道。
“你一个山里跑出来的野小子,敢这么和大爷讲话?啊?反了你!你说是真的,那你给大爷说说是哪一千卷书,说不上来你就做大爷的奴才!”
“好啊,你听清楚了。”
张义仰天一笑,背诵出一连串的书名。
他博览群书,一年最少看上百本书,从初中看到大学,何止千卷。他求知欲强,国学、历史、宗教、哲学、物理、军事和名人传记等,无不涉猎。
可以说,他的脑海里装着一个庞大的知识库,古今中外的知识融会贯通,假如不是穿越过来的话,他本来要读博士的。
就算在文明时代他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更何况来到连文字都快沦丧的废土世界,这就是他对恶人们进行降维打击的底气。
……
张义滔滔不绝的道来,李拐子听傻了眼,二郎腿放下来,烟锅里也不冒烟了。
张平安惊喜的望着侄儿,老张家真的出人物了!
张义一口气念了几百本书,看到李拐子脸上嚣张的气焰彻底消失了,就停下来问。
“有水喝吗?”
“你要喝水是吧?”李拐子的态度好转道,“来人呐,上茶,把爷的好茶拿出来!”
他挥手示意张义坐下说话。
这还差不多,张义拉着张平安在客椅上坐下,他察觉到叔叔的胳膊都在哆嗦,平生何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爷又不知道真假,不过,就算你编造也不容易,”李拐子胡扯道,“你说半天,爷都没听到西游记、水浒传,更不用说金瓶梅了。倒是听到有周易,周易这本神书你也看过?”
“李爷,你说的书我都看过。”张义坦然道。
“厉害啊,小后生,那爷来考考你,”李拐子正视张义道,“你给爷背一段周易的话。”
“易经六十四卦,穷尽天下事,我就拿乾卦六爻来说吧,”张义朗声道,“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德。亢龙有悔,与时偕极。天行健,自强不息者为君子;观时事,知进退存亡者为圣人。”
李拐子瞠目结舌,他是听不懂,但真的假不了。
“可以啊,小后生,”缓过神来,他连连点头道,“咱说点儿实际的,我来问你,我有一百亩庄稼地,亩产玉米五百五十斤,我能拿到收入的三成,那我一年能收获……”
“一万六千五百斤。”张义脱口而出。
“啊?你不打算盘不掐手指,咋算出来的?”李拐子愕然道。
笑死,这是连小学生都会心算的数学题。
“这不难,李爷。”张义淡淡道。
李拐子的脸色好了许多,他磕掉烟锅嘴里的灰,重新往里塞烟草,拿火折子点燃。
就在这个间隙,张义的脑子里飞速的算起另一本帐。
来的路上他就问过叔叔,像李拐子这样的地主,磨盘城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加起来不过一千亩地,李拐子是最大的一个地主。
废土世界种不出庄稼,能用的田地必须经过改良,覆盖着从大地深处挖出来的没有受到污染的土壤,费力不说,产量也不高。
一千亩地年产五十五万斤粮食,五成交给霸主曹将军,三成归地主所有。也就是说,极少数人不劳而获,净得八成四十四万斤的粮食,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而真正出力的数千穷苦人,却只落得两成十一万斤,粮食哪里够吃,连塞牙缝都不够。就算有土豆、红薯和野菜等补充,也只是勉强糊口罢了。
至于苦命奴,就像牛犇说的,饿极了连草都吃。有草吃都不错了,几千名苦命奴的下场就是沦落为两脚羊!
罪恶的根源就在于黑暗的秩序,暴力统治、土地垄断加畸形分配,如同套在大众脖子上的枷锁,活着不如狗,死了肚里埋。
张义越想越生气,咬紧牙关。
……
“你是不是饿了?”李拐子误会道,转头喊一句,“来人呐,端一盘窝窝头,上一碗老咸菜。”
很快有女奴端上来。
“吃!”
地主家的饭不吃白不吃,张义抓起一个窝窝头递给叔叔,两人就着咸菜疙瘩大口吃起来。
“你读书不少,可惜是山里出来的野人,不然的话我就把小女许配给了你。”李拐子遗憾道,“不行,门不当户不对,所有人都会看老李家的笑话,不说了。”
这是嫌弃张义的出身不好。
拉倒吧,地主家的女儿好吃懒做,倒贴都不要。
张义不吭声,只管吃。
“这样吧,张义,我看你是一个人才,你来给我做帐房先生,一年给你二百斤粮食,相当于你叔干两年了。”李拐子拉拢道。
张义摇了摇头。
“嫌少是不是,加五十斤,不能再多了。”李拐子加大砝码道。
“免了吧,”张义一口拒绝道,“李爷,话说岔了,我来是想请你跟曹将军说句话,我想在曹将军那里谋个差事。”
李拐子露出愤怒的表情,他没见过一个山里人这么不识抬举,一年给二百五十斤粮食的丰厚待遇,都不带搭理他的,丢面子。
“说得好听,张义,你给我种过地还是挑过水?我凭啥帮你跟曹将军说话?”李拐子怒道。
“对你有好处。”张义稳如泰山道。
“啥好处?”李拐子纳闷道。
“李爷,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张义笑道,“一旦我被曹将军重用,反过来我就会帮你,难道你不想拥有更多的田地?”
当然想了。
张义一句话说到李拐子的心坎上,他早谋划着兼并其他地主的土地,但此事颇为棘手。假如张义能成为曹将军身边的红人,帮他一把,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哎呀呀,我就说张义是一个人才么,干帐房先生太委屈了,我看你能做曹将军的大军师!好事啊,张义兄弟……你说话算数?”
张义笑着点头,两人洽谈一番达成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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