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说出这没出息的数字,一下子扈太公感觉自己心头火便冒出来。
对于自家这大儿子,他就没有像对李应和祝朝奉一般那么客气了,直接拍了一下桌子对着扈成说道:“你家妹夫往日里帮衬了你多少?到头时你却这般抠抠缩缩的,要八千两你投两千五百两,是什么意思?自家的生意你不多照看些,还想着别人?”
扈成被扈太公这一番训斥也是白了脸,不敢跟爹爹硬顶,只能再加了一些说道:“三千五百两,三千五百两,俺们庄子实在也只有这么些了。”
扈太公看着自己儿子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实在是感觉无语,他心里其实对于这麻沙厂未来能做多大也不完全保底,可是见孙新对这厂子那么尽心尽力又说出了想要三家联合的话,便也是明白,孙新必然是想要借用这麻纱厂让孙家庄独龙岗和曾头市三家变成一个利益同盟。
为了自己的女婿,无论再难扈太公也得去做。
这一回回来其实他就真不全是为了利益而来的。
当下他直接抛出个数字说:“四千两咱们扈家庄投他一半。”
他也算看出今天想要让祝朝奉和李应多出是很难了,直接说出了这数字,说这话时眼睛看向了一旁的祝朝奉和李应还在施压。
扈成听得心头一紧,他们扈家庄上所有的流动资金也就是個四五千两的规模,没想到扈太公虽然不管账但是眼睛可是亮着呢,这一开口直接就把他们扈家庄的底给猜出来了。
可自家爹爹硬是要抓着自己投钱,自己又能说什么?扈成对于扈家庄的掌控毕竟还没有达到完全,若是真和扈太公闹翻,被扈太公敢下毒龙岗去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当扈太公发话之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四千两。俺去筹措一些是了。”
扈太公这才看向一旁的祝朝奉和李应。
没等他们继续说话,他先抢着开口道:“咱们独龙岗上的药房可有着孙新一半的股份。”
这一下威胁比刚才苦口婆心的说再多都有用,祝朝奉和李应同时感觉脑门出汗。
之前孙新和扈太公提议让独龙岗和孙家庄一起建一个制药作坊时他们还不把这个事情放在心里,以为这作坊想要回本总要三年五载的,却没想上个月第一批成药做出来,送到孙记直接就销售掉了,当月三家便将自己投进去的银钱回来了一小半。
现在孙记已经把制药业最重要的销售环节都建好,眼看着独龙岗上的制药厂就是一个可以给他们挣来大量现金的聚宝盆。
如果孙新真一生气,把这制药作坊给收了的话,他们自己就算做出药来卖不到孙记的药铺里去也是根本卖不上价钱的。
瞬间两人都感受到了威胁,李应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说话,扈太公只能看向一旁的祝朝奉。
祝朝奉连忙说:“那俺便投一千八百贯。”
一旁的李应则是听到这数字之后,抬头观瞧扈太公的反应。
扈太公不禁大吸了一口气,自己说了半天这两人还是这样的死鸭子嘴硬。
他心中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这两人其实都是豪杰性格,之所以这么扭扭捏捏,并不是因为他们性子上就迟疑不爽利,这么坚决的反对其实正是因为他们主意太正,根本就不看好,也不想投资这个麻纱厂。
这些地主正如孙新说的,哪怕把钱财变成银饼子埋到地下或者是买庄田山林,也不愿意把钱财拿去做有风险的工商业。
扈太公心中突然想到孙新之前的预言,若是有一天天下大变,这些人只能积极的投向新朝廷以保有自己的庄田,因为他们的山林田产都不是可以搬动的东西。
现在祝朝奉能够开口说出一千多贯的数目,其实已经是在给他面子了。
照以前扈太公是能理解几人的想法的,可是如今跟孙新接触久之后却越发看不上他们这种思维。
偏偏人的性格和思维是最难改变的东西,扈太公明知道自己说话也不会改变面前三个地主的想法,但他就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俺要先说一句,这钱财你们投了,以孙新的本领定然不会让你们吃亏的。这一次并不是俺女婿求着你们,只是俺求着你们,俺求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给孙新这个面子,而是给你们一个机会,日后若是孙新真个出息了,你等再后悔可来不及了。”
对于他这言语,三人都是不置可否的模样,扈太公也是心中有些凉意,直接便看向李应说道:“这班时便只看俺扈太公的面子,贤侄也出个数字吧。”
李应开口道:“一千五百贯,多的俺也没有了。”
对他来说这已经很够诚意,扈太公点点头,其实来之前孙新就跟他预先说过,这八千贯的股份独龙岗不一定能够吃得下来,他只是想多帮助女婿出一份力而已。
现在结果正如孙新所说的,扈太公也已经有些心灰意懒了,剩下的钱财之前孙新便已经许诺他会全部补上,这几百贯的亏空对孙新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
孙新一早的预计便是如此,他其实觉得就凭独龙岗上三家人能够吃下三四千贯的股份就已经不错了,扈太公逼着自家儿子出了四千贯已经远超孙新的预期。
反正等到这生意做起来,每年也能有大几千贯的钱财往家里搬,但时候他们自然便也能成为利益共同体。
届时这些人多半会后悔,而孙新那时还要想办法让他们增加更多的股份,好把郓州一带的豪强紧紧拉在手边。
对于地主性格的改造本来就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整个商业氛围和商业思考的方式都是要慢慢培养的。
此时人思想都是如此,其实独龙岗上的这些地主已经算是很有经营头脑的人了,其他的乡村小地主只会比他们更难处理。
那个办粪行的财主是因为靠近登州城所以才习惯了做生意,可大多数财主并非如此。
孙新直到能够出兵威胁整个登州以东才提出让登州的地主们全都加入他的组织,就是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刀架在脖子上,这些地主们甚至是连家门口就能挣钱的工厂都不愿意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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