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和洛雅本想再睡一会儿,但听到院子里老两口已经醒了,他们不好再睡懒觉,也都起来。

    早饭果然是炖了一只鸡。陆飞心想这老两口倒是要强,说到做到。

    吃过饭,陆飞想起昨天晚上的梦,询问道:“老伯,这里可有一处叫鬼脸崖?”

    卢官生惊讶道:“你知道这处山崖?那山崖十分陡峭,像被用刀立着切了一刀似的。因为崖壁远看像一个人的脸,所以叫鬼脸崖。山崖间经常弥漫白雾,会出现一些诡异难解之事。我们村里人去山里打猎采药,都是绕着它走的。”

    陆飞想道:“难道这梦不是我的妄想?”

    他暗暗记下,又向卢官生询问买房子的事。

    卢官生道:“你们若要在此长期居住,确实有处宅院要好得多。”

    他想了一下,说道:“村西老张头老伴刚死了不久,他前几天还跟我念叨,他年龄大了,三个闺女倒孝顺,都说轮流分月养他,只是他发愁这院子丢了可惜。我今天教授完那帮小崽子,去帮你张罗询问一下。”

    陆飞道:“多谢老伯了。”

    洛雅在帮着李大娘打扫院子。

    陆飞回到屋里,想着自己在这世界做些什么好。

    若是理工男到了这里,可能还能捣鼓些东西发家致富。他一个文科生,在这极为落后原始的小村子,连基础材料都没有,搞什么发明创造?

    他想到自己小时背过不少唐诗宋词,做个抄书家或许能换些银子。忽又哑然失笑,村里人大都一字不识,自己写得再好,在他们眼里,可能还没一个馒头有用,起码吃了顶饱。

    他摇头叹气,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也不敢亮出包里手机等物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没有本事守得住,这些东西反倒引来祸端。

    中午卢官生回来吃饭,带来了消息,老张头愿意卖掉,只要三两银子。

    吃罢饭,卢官生带两人去看房子。

    走在村里,还是会有人好奇地观瞧。

    几声轻佻地口哨声传来。

    陆飞看去,一个穿着又脏又破皮袄的男子倚在墙根底下,晒着太阳抓跳蚤,瘦得像麻杆,头发仿佛乱蓬蓬的茅草,呲出一口大黄牙,对着洛雅嬉笑。

    卢官生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对陆飞二人低声道:“这就是孟二,当他是狗屎,不要睬他。”

    老张头是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头,戴着破旧狼皮帽,扶着拐棍,坐在门前石头上,一边等他们,一边打盹。

    几人交谈了几句,他引着三人进院子。

    陆飞见是三间歪斜的小土屋,院子里很脏乱,长满了杂草,显然很久没有打理。

    他看向洛雅,洛雅点了点头,道:“我们收拾一下就好了。”

    屋子里也是一样,还有一些古怪的味道,好在上个月他闺女刚让人来修补过,并不漏雨。

    陆飞掏出碎银子,卢官生称出三两给老张头。

    老张头道:“我让三伢子去邻村告诉大丫头了,明天她就让人来接我走,你们可以搬过来了。我带走一些东西,其他的都留给你们小两口吧。”陆飞称谢。

    三人离开。出了院门,卢官生指了指不远处一高门大院道:“这就是那吴老财家了。”

    陆飞看到门前站了一身穿绸缎袍子的矮胖老者,瞥了他们一眼,眼神似有些不善。

    卢官生边走边小声说道:“陆小哥若是以后去山里挖青木,只能卖给这吴老财,不能卖给他人。”

    陆飞道:“为何?”

    卢官生叹口气道:“有个天药帮,是这几年兴起来了,据说也是一群采药打猎的山客,形成这个帮派。他们把持住了附近十几个村子的青木来源,谁若卖给别人,便是一顿打。他们定期会来收,吴老财与他们搭上了线,帮他们收购。”

    又有些不平道:“现在挖的人多,青木越来越稀少,外面价格,指头大这么一截,能卖三两,那吴老财死死压着价,不管大小就是一两。但又只能都卖给他,真是黑心。”

    他惊觉失言,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听到,才放了心。

    陆飞道:“那青木长得什么样子?”

    卢官生道:“形似芦笋,闻之有清香之气。入药安神保胎有奇效。”

    第二天,一辆骡板车,拉着老张头和他一些东西,离开了这个他住了大半辈子的宅院。他坐在车后头,老泪纵横。

    陆飞和洛雅搬过来打扫院子和屋子,清理出了好多脏东西。

    李大娘也过来帮忙,可能是陆飞付了银子,却只住了两天,老两口过意不去,把她闺女的被褥和一小口袋白面送给他们。

    李大娘道:“山里不产粮食,这白面你们每次取出一点裹了野菜吃,能吃好久。”

    陆飞称谢收了。

    天黑了,李大娘也回家了。

    两人都累得不行,坐在炕上歇息。

    陆飞拿出压缩饼干两人吃了。洛雅坚持要烧热水洗澡。

    陆飞烧了一锅热水。她从陆飞包里找出毛巾,去另一房间搓洗了一遍澡,又让陆飞去洗。陆飞似明白过来什么。

    桌上点起一盏油灯。

    洛雅脖颈里挂着一条有银色贝壳的项链,她摘下来放在桌上,打开贝壳,一面是圣母玛丽亚,一面是耶稣的小像。

    两人站在一起,举行了宣誓仪式。

    这时外面忽传来几句低俗的俚曲,内容下流,似乎是那孟二,正在院门前哼唱。

    陆飞提了铲子要出去。洛雅拉住他道:“出去打他一顿又能怎样?不要理他。”

    洛雅脱光了衣服钻进被子里,身体有些僵硬。

    这一晚,陆飞像做了一个温柔香艳的梦。

    第二天,他醒来发现床单上几点胭红。

    洛雅也醒了,脸上潮红尚未退去。

    陆飞问道:“你还是处女?”

    洛雅枕回他肩膀上道:“我爸爸是名严苛的天主教徒,禁止婚前性行为。今年我刚刚交往了一名男友,他提出想跟我同居。我跟爸爸说搬出去住,但爸爸不同意。他明明早已跟吴珊住在了一起,搞得我呆在家里很烦。所以那天在湖边,我还跟他吵过一架。”

    陆飞道:“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洛雅咯咯笑道:“你们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尤其是在床上。”

    陆飞向她说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洛雅道:“这不奇怪,我们进村时,你或许听谁说到了鬼脸崖,无意识的记住了,在梦里呈现出来。这村里的人都绕道走,你不要因为好奇而过去。我们这一路,孟健壮因为好奇丢了性命,吴珊因为好奇现在还不知生死。你若出了事,我在这世界上可真无法活下去了。“

    陆飞打消了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洛雅道:“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陆飞苦笑道:“我想来想去,也没有一技之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今天准备一下,明天进山采药打猎吧。”

    洛雅点了点头。

    陆飞去村里找吴铁匠,买了把柴刀和一张弓,二十支羽箭。

    他从那些人身上搜的碎银,现在只剩了两小块,约有三两,还有几十枚铜钱。他都交给了洛雅。

    陆飞第二天一早进山。洛雅叮嘱他几句,让他带了几个野菜团子。

    陆飞原来想得很好,看书上和电视上,打猎没那么难,实际进了山,才发现跟原来设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何况他以前没用过弓箭。

    到了晚上,他空着手讪讪回来。

    洛雅道:“没事,你第一天打猎,又没有经验,打不到也正常。”

    陆飞一连三天,都没有打到猎物。询问了村里其他人,挖到几株药草,但这几株药草不是青木,换不了几个铜钱,他心里有些发愁。

    他见洛雅脸色不愉,以为是自己没打到猎物的原因。

    洛雅将饭摆在桌上,气呼呼道:“这两天孟二一直过来骚扰,我本来不理他。今天我去挑水,他一路跟着我,嘴里不干不净,还要动手。我忍不了,伸手扇了他两巴掌,谁知他却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要抱我的腿,让我踢了他几脚。真是恶心!”

    陆飞听了火往上撞,拿了柴刀就要去破庙。

    洛雅忙一把抱住他,说道:“我今天已教训过他了。你累了一天,先吃饭吧。”

    洛雅劝慰陆飞几句,陆飞只得坐回来,道:“明天我一定要打到猎物!”洛雅道:“尽力而为吧。”

    第二天陆飞打到了一只野鸡,他一路提着兴冲冲跑回来。洛雅也脸现喜色。两人炖了一锅野鸡汤,终于又吃了一回荤腥。

    孟二挨了那一回打,没再来搅扰。接下的十几天,陆飞有时打到些小猎物,有时打不到,也挖两株药草回来。

    洛雅在家打水劈柴,打扫院子,做好了饭等陆飞回来。

    日子这么艰难而平淡的过着。只是陆飞看到,洛雅的眼中渐渐失去了少女的那种光彩。他心痛,恨自己没用,却又想不出办法。

    他终于打到了一头鹿。那头鹿他早上一进山就看到了,只是跟踪过程中,他在山里迷了路,傍晚才找到路回来。

    他把鹿一路扛回来,鹿身上的血将他衣服染红了半边。

    他把鹿卸在院子里,一下躺在地上不愿起来。

    洛雅忙放下手中活来扶他。他摇手道:“不用,让我躺会儿。”

    孟二也看到他扛了头鹿回村,像闻到肉味的狗跟了过来,踱进院子笑道:“陆飞兄弟今天打了好大一头鹿,分给哥哥条鹿腿呗!”

    陆飞腾地站起来,指着院门道:“滚出去!”

    孟二嬉笑道:“不给鹿腿,给我条鹿鞭也好,让哥哥补补。”

    陆飞抄起铲子,一下将他拍倒在地。

    孟二一摸头上,流了血。

    他跑到院门外,一下躺在地上喊起来:“打人了,陆飞打人了!”

    陆飞气得跑出去,又想给他几下。

    孟二指着脑袋道:“你朝这打,有种打死我!”

    村里人都围上来瞧热闹,有的还在做饭烧着火,拿着烧火棍就跑出来了。

    陆飞看围了这么多人,倒不好当着众人面打他了。

    孟二见陆飞不敢动手,叫嚷得更起劲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白净面皮,一脸麻点的矮个青年走出来,长得像头獐子。

    陆飞识得他便是吴老财第四个儿子,都叫他吴老幺。仗着家里势力,在村里无人敢惹,作威作福,欺男霸女,幸好村里妇女大都长得丑,被他祸害的少。

    他装模作样向院中瞧了瞧,喝道:“陆飞,你好大胆子,竟敢打死我家的鹿!”

    陆飞冷笑道:“这鹿是我在山里猎的,怎么成了你家的?”

    吴老幺道:“我爹是里正,这村都是我们家的!”

    他这话一说,村里人都冷眼瞧他。

    他身后一人咳了一声,说道:“陆飞,这鹿是我几年前养在山里的,却被你打了来。”

    走出一人,正是那穿着绸缎袍的吴老财。

    原来他见近些日子,那些村民又开始蠢蠢欲动,挖了青木偷偷去外面贩卖,陆飞来了也不来拜会他,他的权威受到威胁,心里窝着火,正在找机会立威,让众人知道这里谁是王。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吴老幺得意洋洋道:“打了我家的鹿,得赔,看你家里也没什么赔的,把你婆娘赔给我,今天小爷就饶过你!”

    他却是迷上了洛雅,这些天没事便站得远远看,洛雅只不理他。他越看越想得到,心里猫挠的一样。

    他看到了身后两名跟来的高大家丁,心里安稳下来,越发得意。

    陆飞看着两人冷笑,掂了掂手里铲子,估摸能砍出多大的伤口。

    身后脚步声响,洛雅走出来,手里提着枪。

    众人见她又拿了那根黑色管子出来,不知她要干什么。

    洛雅冷冷看着吴老财道:“你说这头鹿是你的,那只鸟也是你家的吗?”

    她用枪指了指旁边树上的一只鸟,不等吴老财回答,她举起枪来,“哒”的一声响,那鸟扑腾着翅膀落下来,掉在地上死了,鲜血流了一片。

    洛雅又端起枪指着吴老财。

    吴老财脑门上出了汗,心里想:“这女的会妖术。”

    他脸上阵青阵白,恶狠狠道:“这事没完!”一拂袖走了。

    吴老幺不解老爹怎么突然泄了气,不就是打死只鸟么?但他也只得跟着走,临走向陆飞挥了挥拳头。

    众人也都小声议论着散了。

    孟二见阵势不对,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骨碌爬起来,一腐一拐溜走了。

    陆飞看着那吴家父子背影吐了一口,恨恨道:“真想一枪一个结果了他们。”

    洛雅道:“别说傻话。现在枪里就剩下三颗子弹了。就算打死了他们,还有他大哥,他二哥,他三哥。他家势力大,我们惹不起。”

    晚上洛雅做着饭,陆飞说着这头鹿怎么分配,哪些肉留着自己吃,哪些肉卖了换些盐,洛雅应着,有些心不在焉。

    洛雅忽打断陆飞的话,说道:“陆飞,我想过了,我准备去隐仙门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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