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件青铜器并排摆在“古韵工作室”的鉴定工作台上。邓伟伦、杨起荣、李肖三位专家,眼睛直直地盯着,甚至都忘记了转动。
这五件青铜器体量都不算大,最大的是一只高有三十公分,口径二十五公分左右,的圆形立耳三足青铜鼎。鼎腹由三组兽面纹相连而成。纹饰高扉棱鼻,乳钉突出,尾上卷。
立耳伏虎,呈静卧状,四肢曲伏。虎头硕大,口嘴大张,三角利齿,双目浮凸,大耳突出。鼎足别出心裁地改柱形或圆锥形为扁足,用稍加变形的虎来表现,与鼎耳双虎呼应,十分有创意。
“这两只鼎很有特点啊!”
李肖的用手抚摸着鼎身,眼睛贪婪地检索着鼎身上的每一处纹饰。
接着头都没抬,就问道:“小北啊!这只鼎你有什么看法?”
一听李肖的问题,向北寒心里清楚,这是老师在有意地考自己。
当下就谦逊地一笑,说道:“我对古代青铜器的鉴定还处在初级学习阶段,不敢乱说。”
“少在我们三个面前打埋伏,你什么样儿我们三个老家伙谁不知道?快说!”
李肖的头依旧没有抬起来,同时催促着向北寒。
呵呵一笑,杨起荣鼓励地说道:“小北!年轻人不能不可一世、妄自尊大,可也不能畏首畏尾、妄自菲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邓伟伦也是冲他微笑着点头。
既然又被推了出来,向北寒也就当仁不让了。站起来,说道:“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江西新干大洋洲遗址出土了四百七十五件青铜器。件件都是熠熠生辉国宝。其中,一只虎耳刻扁足青铜鼎,和这只鼎有着极为相似的外形,只是体量比这一只稍微大了一些。不过,造型也都是极具地方特色,制作工艺高超,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商代青铜礼器精品。”
顿了一下后,指了一下旁边的那只青铜瑞兽,接着说道:“这只青铜瑞兽,与同时出土的一只伏鸟双尾青铜虎也有着极大的相似度。只是没有背上伏着的鸟,尾是单尾。”
“从这些元素判断,我认为这两件青铜器应该是与大洋洲遗址同一文化属性、系统的商代青铜器。”
听完了向北寒的解释,三位老师不由地点点头。
李肖终于恢复了他一贯嬉笑的表情,说道:“好小子!背地里没少下功夫啊!”
邓伟伦和杨起荣也在欣慰地笑着点头。
李肖看向两个老伙计,说道:“这小子已经在脑袋里面把文物的属性归纳起脉络来了,就凭刚才他说的那些,是一般文物鉴定工作的人没有的感念。成!没偷懒。”
这番话说的让陈思嘉也感到脸上有光,为自己所爱的人感到骄傲。
“得嘞!所谓当仁不让,剩下的这三件东西,你也就一并说说吧。”
邓伟伦说道。
向北寒心里一阵的苦笑,暗说:“这哪里是请你们鉴定啊!分明是我自己给自己出了五道考题啊!”
心里这么想,可是脸上不敢带出任何的不满亲故,嘴上更不敢这么说。
笑着又把其他三件青铜器仔细看了一遍,说道:“这件簋和鼎应该都是西周中晚期的。从风格上看应该是出自河南地区的,没有显著的特点。应该是士大夫级别的陪葬物,等级不算高,但也算得上是一级文物了。”
顿了一下,把眼光放到了那只青铜兽面觥上,说道:“这只青铜兽面觥,是商晚期至西周早期的东西。椭圆形器身,四足,带盖,盖做成有角的兽头。装饰纹样同牺尊、鸟兽形卣相似,因此有人会将其误以为兽形尊。但觥与兽形尊不同,觥盖做成兽首连接兽背脊的形状,觥的流部为兽形的颈部,可用作倾酒。”
“两侧腹部各施一长尾凤鸟纹,前后自觥前胛至臀尾部,上下自觥口沿至兽面觥前后腿上部。凤鸟昂首挺立,凤眼圆大有神,喙呈直角下折,头羽向后飞扬,凤尾向上弯曲。瑞兽的腹中部施一卷曲龙纹,巧妙地填补了凤鸟头尾间的空白。”
“从这些纹饰特点上看,这件兽面觥是出自湖北一带,楚国风格的东西,我觉得应该是周代晚期的。”
听完向北寒的鉴定结果,陈思嘉马上把眼睛看向了李肖。那种期待的神情表明,她急切地想知道向北寒说的到底对不对。
李肖同样地一笑,看向了邓伟伦和杨起荣。
这一次,是邓伟伦给向北寒的答案做出了点评,说道:“说的非常好,全面、具体,对文物的断代也准确。就是风格上是不是楚国的,就要听听老李的看法了。”
李肖点点头,说道:“小北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楚国早期的风格。不过,在说法上还不严谨。东周晚期还不存在楚国的概念,只是从那个时期开始,在逐渐地形成楚国的风格。应该说,这只觥是楚国的早期风格,也可以说,先有了这种风格,后有楚国的概念。”
不得不说,李肖的考古学术脉络是清晰和严谨的。向北寒说的全对,只是没有很好地总结出学术脉络。
邓伟伦很是欣慰地说道:“小北啊!你很聪明,也很勤奋,看书实践相结合,相比于我们在课堂上教出来的学生,更胆大心细。但也有一点儿不足,就是不善于归纳总结。”
“所以,我们三个一至的想法是,希望你能够到正规的大学课堂上学习深造一番。哪怕只是个旁听生,也会获益匪浅的。”
杨起荣接着说道。
听了三位老师的话,向北寒内心非常的激动。从内心来讲,他非常向往学校课堂的感觉。初中毕业后,万般无奈之下,他选择了辍学。早早就出来混迹古玩市场,赚钱还债,供养爷爷。经过这么多年,还能够有重归课堂的机会,在激动的同时,也有了对三位老师关爱的感激。
“小北!可以去课堂学习吗?”
陈思嘉也有点儿兴奋地问道。
李肖一笑,说道:“刚开始,我们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还担心你和小北有抵触情绪呢。”
看了向北寒一眼后,继续说道:“如果单纯地出于在古董文玩行里做生意赚钱,小北的知识经验已经绰绰有余了。我们让他再回课堂学习深造,就完全是为了把我们三个老东西掌握知识传承下去。我们希望小北能够成为一个学者型的人才,而不是一个具有丰富鉴定知识的古董商。”
李肖的话说的直接而诚恳,让向北寒和陈思嘉万分的感动。
重归课堂将是两个人下一步必须旅行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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