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件四十多公分长,最大直径差不多二十公分,通体黑釉带蓝斑的器物,向北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件陶瓷器两头大,中间收腰,内部中空,就如同纺锤一样,而且通身有七道明显的旋纹。
这东西他以前从没有见过,无论是实物,还是图片。
虽然不知道这件东西是做什么的,但从釉面特点、开片情况和上手的分量头判断,开门老的东西,应该是唐代的。
围观的众人见向北寒半天没说话,就知道他遇到难题了。
“怎么样?这小子也遇上不懂的了吧!这行当不是看几本书就能成行家的。”
老张的眼里露出了轻蔑的神情,撇着嘴角说道。
老冯看了一眼老伙计,悄声问道:“老张!这件东西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难不成你知道?”
点点头,老张自负地说道:“这黑釉蓝斑是唐代鲁山花瓷(河南鲁山县的一个窑口生产的带斑点的瓷器)的特点,这东西很可能是一件鲁山花瓷瓶子的残件,后人做了磨口修复,把俩残件粘一起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正拿着那件器物端详的向北寒同时眼睛一亮,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着的老先生,谦逊地一笑,说道:“唐代南卓所作的《羯鼓录》里有这样的一段记载,唐玄宗曾与宰相宋璟谈论音乐时说道‘不是青州石末,即是鲁山花瓷’。意思大概是称扬青州石末(澄泥陶器)和鲁山花瓷制作的腰鼓为上乘之品。李隆基擅长音律,嗜好击鼓,尤爱拍鼓,这件东西正是鲁山花瓷羯鼓。”
当众人听到“羯鼓”这个名词后,都不由地一皱眉。因为羯鼓在古玩行里太陌生了,别说是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刚刚还在一脸嘚瑟地向同伴老冯高谈阔论的老张,立马瞪圆了眼睛。因为他也知道这鲁山花瓷中有一类产品是羯鼓。
听完向北寒的讲述,老张不由地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丧气地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什么没想到?难道这件东西真是他说的羯鼓?”
老冯在一边急切地问道。
点点头,老张缓缓地说道:“这小子不一般啊!这鲁山花瓷知道的人就不多,知道羯鼓的就更少了。更难得的是,这小子竟然能把这《羯鼓录》里的典故描述的如此清晰。老冯!我现在突然感觉自己老了,已经被人拍在沙滩上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小声嘀咕着,那位坐在向北寒对面的老先生,同样也吃惊不小。微微点头,冲向北寒竖起了大拇指。
“小伙子!你的历史知识很深厚啊!古董文玩鉴定能够把东西断出真假,说出原因就很了不起了。而你能够把这古董背后的历史文化知识讲述的如此清楚,足见你从小就接受了这方面的教育。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家中是做什么的?”
老先生两道雪白的寿眉向上扬着,晶亮的双眼中满是期盼地等着向北寒回答。
向北寒先是一愣,不禁又仔细端详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这位老先生。六十岁左右的样子,雪白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五官端正,显露出刚毅的性格。脸上虽有皱纹,但不明显。给人一种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感觉。
“这老先生看着不像是不怀好意啊!自己要不要告诉他实话呢?”
向北寒心里暗想。虽然他参加这次大赛使用的是自己的真名,但绝大多数人不会把他和“向宝堂”联系在一起。可这位老先生除了问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还要知道家庭背景是什么。他是真的不愿意说假话,尤其是面对如此面善的老者,他更不忍心欺骗对方。
想到这里,向北寒一咬牙,抬眼正色地回答道:“老先生!我叫向北寒,家里曾经五代从事古董文玩行业。十几年前,由于我父亲轻信朋友,被人做局骗走了祖传的产业,急火攻心不长时间也去世了。所以,我们家现在没做什么,我只是在帮朋友做点古董鉴定的工作。”
“哦!那么你家祖传的的产业是什么呢?”
老者依旧是咄咄逼人地追问着。
这次向北寒没有丝毫犹豫,正色严肃地回答道:“琉璃厂‘向宝堂’。”
“呦!这小子是‘向宝堂’向家的传人啊!难怪这么厉害呢!”
“可不是!人家向家祖辈五代经营古董文玩行业,骨子里就是干这行基因。”
“这家学渊源了不得呀!你看看他也就二十出头,不但看东西准,就连历史根源都说的头头是道。不服不行啊!”
……
一时间,知道“向宝堂”前因后果的一些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就连一直看不起向北寒的老张也很是震惊地站了起来,又认真仔细地打量了向北寒一遍。
“这就不奇怪了,向家是这行当里首屈一指的行家。这小子将来必成大器。”
向来眼高于顶的老张,这次异乎寻常地赞扬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让与他合作了十余年的老冯不由地感到吃惊。
“老张!很少听你这么夸那个同行啊!这向家就真的那么厉害吗?”
老冯问道。
点了一下头,老张很郑重地说道:“老冯!你是近几年才来北京,不知道这‘向宝堂’的名头。放在十多年前,来北京跑码头的古董贩子,只要手里有点像样的东西,尤其是书画类。别人的门口不管多亮堂,都甭想先瞄一眼,必须第一个送到‘向宝堂’去拜拜码头。先让‘向宝堂’给掌掌眼,定定年份等级,估估市场价格。如果向宝堂有意收了,就是略低于市场价,这些贩子也愿意出给他们。”
“这是为什么?”
老冯不明就里地问道。
“为什么?就为了把东西出给‘向宝堂’是一种荣誉,也变相证明了自己的眼力好,能收到真玩意儿,出的都是宝贝。还有重要的一点,‘向宝堂’收物件向来是现金交易,从不拖欠。”
老张显然对琉璃厂的过去知之甚深,对“向宝堂”也非常的了解。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转头向了场馆靠里,围着人最多地那张台子扫了一眼,低声发狠地说道:“齐成山、兰秋山!你们这对败类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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