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工医馆的一间书房内,两个中年人正在手谈。
仼大夫落下一子后说道:"我不来万工走一遭肯定不行,得罪他们,我的医馆也开不下去。杨义安这些年对我家还是不错的,所以请梅兄一定帮我一把。"
"任兄,我和你以及吴兄,我们三家虽分属三镇,但在这百年来守望相助。早己不分彼此,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是这夏平,他乃后起之秀我也不熟,我明天去找找张二爷,看能否从他那里想点办法。"
"传闻杨张两家结仇,张家老三被枷号挨板子是杨家干的,我们去找张二爷会不会适得其反。"
梅医生也没了主张,"那还是找夏平吧,如果说不通再找冯宜山。"
"你说夏平这人如何?"任医生问。
"人善良聪明,总有些奇思妙想,乃豪杰之士,若他能主事万工,不知百姓是祸是福"。
"此话怎讲?"
"他的所为虽是百姓之福,但只要朝廷一出手,他必灰飞烟灭,万工也会血雨腥风……"
谈性正浓,门外响起急促的拍门声:"大夫,大夫,救命啊!"
梅大夫立即和任大夫起身,从侧门进入医馆。
值班的童子把门打开,立即吓了一跳。
担架抬了进来,为首一人高大魁梧,头发如乱鸡窝般脏且乱,嘴上一溜圈拉碴的胡子使人看不清楚他的年龄。一身叫花子都嫌弃的衣服正散发着熏人的恶臭。
后面抬担架的虽说一身泥土,但还修整得整齐。
梅大夫把人让进诊断室,点亮灯仔细诊断,病情很筒单,因伤口感染而发烧。病情也很严重,能不能保得性命都难说。
别看这叫花一样的人,却把一大包银元放在桌上,"梅医生,钱在这儿,别担心医资,请您多费心。"
梅医生看都没看桌上的钱,抓紧时间争分夺秒治病。
一人对大高个说,"大牛,这里有我,你快回去看看嫂子。"
"那三宝,这儿你就多辛苦点,我先回家里看看。"
冯大牛和父亲归心似箭,往家里疾奔而去。
冯大牛家为节约平时晚上没点灯,但自从冯大姐病后夏平派人送了些油过来,现在点着灯。
躺着的曾秀莲闭着眼晴,仿佛睡过去一般。
桌上放着米粥沒动,这是今天村里送来的救济米熬的。
冯妈流着泪拉着曾秀莲的手在说着话:
"莲儿,你陪妈说说话呀,你爸上山找大牛今天四天了,很快就会回来,你得吃东西啊!你这样不说话不吃东西,大牛回来见不到你怎么行啊?"
冯妈真沒法了,说的话也不知莲儿听得到不。
远处响起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呼喊,声音很细小,冯妈心思在莲儿身上,哪管别人的声音。
曾秀莲却突然睁开眼晴,"是喊大牛吗?"居然说话了。
冯妈吓了一跳,仔细聆听,此时声音又近了不插,冯妈"轰"地站起冲出门去。
远处两个朦胧的身影在迅速靠近,还有冯伯兴奋的喊声:"老婆子,大牛回来了。"
冯妈向两个身影扑去,前面高大的身影扑到冯妈面前"卟嗵"一声跪下,"妈!"抱住冯妈的腿大哭起来。
是儿子熟悉的身影,是儿子熟悉的声音。
冯妈也大哭,不停捶打儿子的肩膀:"你死到哪里去了?你把我们害得好苦哦……"
身后一声响,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秀莲己出来,昏倒在门边。
众人吓到了,也不哭了,大牛慌忙把秀莲抱上床,昏迷中的秀莲不知哪来的意识,死死拽住大牛的手臂不松手。
还是冯伯清醒,"可能是饿的,老婆子,快把稀饭热一下。"
不一会,稀饭端上来,大牛吹一吹木勺上的稀饭到合适温度,喂在她嘴边。
"秀莲,吃了吧,快好好起来,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
昏迷的秀莲仿佛听得懂言语,微微张开嘴,粥喂入口中,喉头一动抿下了粥,嘴又微微张开,大牛忙去吹勺上的热气。
见此情景两老放下心来,冯大伯突然脚下一软,就要摔倒,在身旁的冯妈赶忙扶住。
"你怎么了,老头孑?"
"我没事,这两天太累了,歇一下就好了。"
冯妈赶紧扶冯伯坐下,也给他来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老婆子,你哪来的大米。"
"今天刘村长送来的,说是镇政府发的扶贫粮,有五十斤大米呢?说是要吃到收夏粮,这粮是我家三口的,没算大牛的。"
"妈,我回来家里就好了,那包袱里有几十个银元,够我们生活了。"
冯伯冯妈听到有几十个银元,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黑下了脸。
"娃娃,你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吧?"
大牛忙去喂秀莲粥,避过二老的目光。
"我沒做过,那些钱是兄弟们说要回来送我的。"
知子莫如母,冯妈知道大牛一定做过什么,但不做儿子能回来吗?怕冯伯生气,她急忙岔开话题。
"老头子,你在哪里找到大牛的。"
的确,冯伯正想深问伤天害理的事,马上就被冯妈带偏了节奏。
"这次正得感谢夏先生和他派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他们,山那么大哪里去找人?
我们第二天就找到蘑菇岭,他们就在那里。"
"他们没为难你吧?"冯妈问道。
"沒为难,开始岭下他们的人对我凶,我说是大牛他老汉,他们还不信,后来大牛来了抱着我哭,他们才信了。
"我本来带起大牛就要走的,但山上人不干,把我和三宝都带上了山,哦,那三宝就是夏先生派的那人。
"在山上我见到了张麻子,他问我山下的事,我说了。我还说了夏先生是咋个对我家好的。
"他还把三宝喊去问了,可能是信了我们,对我们也好起来。
"不过张麻子不想大牛现在回来,说万工恼火,多半打不赢杨义安,如果真的夏平打赢了,才放大牛回来。"
"他还怪呢,他凭啥不让大牛回来。"冯妈气愤愤道。
"妈,不要怪他,我晓得窝里的事,要是我叛了他,他会死很多人。他也是为大家兄弟作想。"大牛己喂完了饭,正把媳妇揽在怀里。
"那他们咋又放你回来了呢?"
"带我们队的头头病得快死了,他们想把他带到我家请医生过来救他,到大坪哨卡才晓得杨义安的人早败了,万工也是仁义社的了,而且张二爷还当了镇长,所以我们直接把人送誉康堂医馆去了。"
正在此时,就听见秀莲颤抖的声音:"大牛,真是你吗?我是做梦吗?"
醒了,秀莲终于苏醒过来。
大牛大喜,捧起秀莲的脸:"秀莲,是我大牛,不是做梦是我大牛,你吃苦了。"
"呜……呜……"秀莲抱住大牛大声哭起来,这一年多来的委屈、压抑她从没在人前表露,这一刻,抱住朝思暮想的丈夫,再也忍不住。
这一夜,冯大牛一家渡过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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