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烜回到南宁,立即返回总司令部,召集执行委员会成员开会,讨论当前局势。执行委员会共有三人,即杨烜、冯可钦、薛昊。
另外,军政府总参议杨国琛、水师司令罗大纲、陆师参谋长陈虹、水师参谋长陆雨晨亦得莅临会议。
总参谋长冯可钦首先介绍了当前形势:
一、敌情。
广州将军穆特恩共纠集了两万兵勇,主力沿郁江两岸进攻南宁府。黑旗军以步兵四团为主力,以石达开为前线统帅,配以水师,都归石达开节制,共有四千余人,在横州抵御清军。
奉杨烜命令,石达开已经弃守瓦塘渡、木梓墟,全面退出贵县,以横州东北的大滩为防御前沿。
水师一支队亦在郁江沿线袭扰清军,使清军不敢大胆西进。清军运粮船只屡被黑旗军击毁,只得上陆运输粮草,苦不堪言。
除此之外,军政府占领区外围,包括南宁府北侧的昆仑关(靠近浔州府宾州)、新宁州东南侧那晓(靠近广东廉州府钦州),亦受到清军的攻击。
但清军战力不强,石达开以四千人挡住穆特恩部清军两万人。昆仑关、那晓处的黑旗军守军,亦凭险据守,以少量兵力抵挡清军优势兵力。
总体上,几路清军都未能突破黑旗军防线。
二、我情。
步兵二团即将完成均田免赋任务,可抽出两千兵力参战。
步兵一团、三团仍在进行均田免赋工作,一时间无法参战。
步兵四团正在抵抗清军,所部均田工作改由步兵三团承担。
水师方面,一支队正在横州前线,支持石达开抵御清军。二、三支队正在全力建设水师基地,配合军政府发展工商业。
三、其他。
(一)军政府统治区西侧,为镇安府、思恩府、泗城府,皆为土司故地。三府境内民变四起,官军无力镇压,只得请土司办理团练。
以上三府,不时有农民前来请愿,乞求黑旗军出兵占领三府。但黑旗军正在忙于均田免赋,穆特恩又从东面攻来,暂时无力占领以上三府。
(二)军政府统治南侧,为越南北圻地区。阮朝派重臣阮登楷镇守北圻,阮登楷虽然精明强干,却已年迈,精力不济。
越北同样民变四起,天地会割据一方。局势逐渐失控,阮登楷只能勉强维持。
(三)受太平军、黑旗军的鼓舞,两广天地会再次活跃起来。特别是广东的天地会,因穆特恩把广东清军带入广西,广东天地会在粤北、粤东地区起义频繁。
基于以上形势,冯可钦建议先集中步兵二团、四团,配以水师,先打垮穆特恩的两万清军。之后,再按照原定计划,南取越北,东取廉州,扩大根据地,获得出海口。
早在广东时,杨烜便定下了先取南宁,再取廉州、越北的计划。当初,黑旗军尚不强大。杨烜初定这个计划时,显得颇为大胆。
如今斗转星移,黑旗军今非昔比,再执行这个计划,就显得有些保守了。所以,当冯可钦提出这个建议时,罗大纲直言反对。
罗大纲是水师司令,作战剽悍,此刻便议论道:“总参谋长的建议虽然稳妥,却未免有些高估了清军。诸君且看,太平军都能打下金陵,我军为何打不下桂林、广州?
“以广州作大本营,比南宁优越多了。依我看,我们不如学一下太平军,先打垮穆特恩,再顺西江直下广州。或者,以一部兵力牵制穆特恩,围魏救赵,直奔广州。
“如果进攻广州过于激进,我们也能直取桂林。以我军的声威,只要我们夺下桂林,必有州县望风而从。我们也就省得逐城逐地扩大根据地了。”
罗大纲虽然出身草莽,却极为骁勇善战,尤其富有战略眼光。历史上,他作太平军大将,曾阻止洪杨孤军北伐,又建言兴建水师,可惜都不得用。
他建议黑旗军直取广州,与杨烜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件事情,杨烜酝酿已久,尚未向他人透露。
杨烜尚未发言,军政府总参议杨国琛反驳道:“依我看,咱们还是按照既定方针为好。太平军直取金陵,固然是个奇计。但他们没有包袱,全军浮江东下,故能成此奇功。
“我们不同于太平军,既要搞均田免赋,还要发展工商业,普及义务教育。这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不可能像太平军那样全军东下。
“如果不能集中全力,就没有把握一战克复广州。不如按照既定方针,更为稳妥。”
杨国琛是军政府总参议,负责主持军政府日常工作,自然要站在军政府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他又是杨烜的三叔,精明强干,说话很有分量。
按照杨烜的设计,总参谋长并非总司令部的长官,而是总司令的第一助手。同样的,总参议也并非军政府长官,而是大元帅的第一助手。
一个“参”字,极为形象地表达了冯可钦、杨国琛的地位,即他们只有参与权、建议权,而无最终决策权。
薛昊、陆雨晨、陈虹也发表了意见,更倾向于冯可钦、杨国琛的保守立场。
罗大纲不免有些沮丧,这么多人,就他一人主张直取广州。
杨烜不动声色,待众人发表完意见,直接说道:“诸位,这一次,我赞同罗司令的意见。”
罗大纲精神一振,众人也大吃一惊,却听杨烜说道:“形势变了,咱们也要随机应变,不能抱着老黄历应付新局势。我认为,沿江东下,直取广州,是完全可行的。
“第一,清军只是个纸老虎,不足为惧。太平军携老带幼,跋涉数千里,竟能直取金陵。咸丰纠集全国精锐,围追堵截,竟然无能为力。太平军能取金陵,我们就能取广州。
“第二,黑旗军战斗力强,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前番夺取南宁、太平,何其容易?石达开以一团之兵马,挡住穆特恩两万清军,岂非明证?
“第三,广东天地会日趋活跃,正可助我一臂之力。穆特恩把广东清军精锐带到了广西,广东境内空虚,天地会乘势而起。我军奇袭广州,正可避实就虚。”
历史上,太平军攻克金陵,广东天地会深受鼓舞,发动了轰轰烈烈的洪兵大起义。他们自称洪兵,攻克广东二十余座州县,并围攻广州城。
外国列强干涉,向广州城内的清军接济武器弹药钱米。洪兵最终未能攻克广州,领兵折向广西、贵州,最终败于湘军之手。
杨烜的穿越改变了历史。太平军提前攻克了金陵,洪兵大起义也将提前爆发。
杨烜不便泄露天机,在洪兵大起义之事上点到为止。另外,他即将娶伍菡为妻。伍菡是十三行首的女儿,身份难以隐瞒太久,也迫使他下决心直取广州。
但如何攻下广州呢,杨烜自有另外一番考量,说道:
“在战略上,我们要积极进取,尽快打败穆特恩,夺取广州。但在战术上,我们要暂时示弱于敌,避实就虚。为什么呢?
“第一,广东那边正在筹建红单船武装,预备开往江南助剿太平军。根据敌工处的情报,红单船武装已经初具雏形,最早将在元宵节后开拔。
“为什么要避开红单船呢?因为我们要直取广州,势必要借助水师,浮江东下。到时候,上万大军,就要百艘运输船。
“但我们的水师小而精,不能面面俱到,不可能为所有运输船护航。红单船武装对我仍具威胁。我们要等红单船开到厦门以北,方好出兵进攻广州。
“石达开为什么能以步兵四团抵挡住穆特恩两万大军?因为他得到了水师的帮助,有水师控制郁江,袭扰清军侧背。
“如果我们贸然进攻广州,或者直接进攻穆特恩,都会引起广东方面的注意。他们就有可能会截留红单船武装,这将削弱我们的水师优势,不利于我们直取广州。
“第二,年后,我们要取广州,也要保南宁,还要打败穆特恩。这将是一场更为激烈、更为长久的战役。以我们现有的兵力,是不能应付这场战役的。因此,我们要抓紧招募新兵,抓紧训练新兵。”
众人闻战而喜,被杨烜的见识所折服。
最后,杨烜说道:“具体来说,我们要在东线采取守势,让清军误判形势,以为我军仍旧弱小可欺。
“但是,步兵二团即将完成均田工作,又无需增援步兵四团。时间宝贵,步兵二团也不能闲着,应当西进镇安府、泗城府、思恩府。
“这三府都是土司故地,世出俍兵,是极好的兵源地。如今三府正有民变,官军疲于应付,我军正可乘虚而入,既能攻城略地,又能招兵买马。”
这番言论,显得杨烜高瞻远瞩,雄才大略。众人叹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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