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干甚咧?把额们都叫过来。”
“不是说公选吗?甚是公选啊?”
“不清楚啊,这是要公选甚啊?”
兴镇外的空地聚集着大批人群,他们在镇上驻守勇锐的指挥下,汇聚在先前那座临设的木台前。
今日对兴镇而言,注定是不寻常的一日。
作为被统治的群体,不管是佃户,亦或是自耕农,再或者小商人等群体,他们都将经历一次特殊的场景。
参与兴镇所设镇公所的公选。
“哥,你昨夜不是定下镇公所的相应官吏吗?”
萧靖武面露疑惑,讲出心中的不解,“为何还要组织兴镇的乡党们,来进行所谓的公选,这究竟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当然。”
萧靖生眼神坚定道:“一直以来在乡镇村这些地方,设立的粮长、里长、甲长、乡老等职,都是地方官府挑选当地势力最强的,来出任这些基层职官。
或许在官场中,他们是不入流的存在。
可是在乡镇村这些地方,他们却有着不小的权势。
地方官府需要他们催缴赋税、摊派徭役、乱征税目,所以对这些群体的所作所为,往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生活在底层的群体,除了服从根本就不敢提出质疑。
这也是为何在地方上,存在这么多作恶多端者。
我现在就要打破这种僵局,让更多的群体参与到选拔中,让这些上任的人,心里都知道他们的位置是怎样来的。”
权力需要监督。
权力需要制衡。
权力需要收束。
倘若没有这些基本性保证,权力就会演变成一小撮人谋取私利的工具,这也是贪污腐败的起点。
当然萧靖生心中也清楚,在底层群体没有广泛开启民智前,就赋予过重的监督权,同样会演变成一种新动荡。
这世上本就没有长效的制度,只要不断精进和优化的机制。
“老二,你今后所领的监察部任务非常重。”
萧靖生继续说道:“除了要筹建常规监察体系外,还要设立不定期巡察,不定期暗查等体系,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避免过去我们经历的事情,再在我们农会控制的地盘出现。
这不是一个容易办到的事情。
只要是人就会有侥幸心理,如果不进行约束和敲打,这种侥幸心理会逐步扩大,最终形成贪念。
这不仅仅是对官吏队伍,对于其他群体也是一样,如何平衡好彼此间的关系,其实是很难的事情。”
萧靖武沉默了。
自家大哥讲的这些话,他很多都没有想明白。
甚至究竟该如何做,萧靖武都不知道。
“哥,今后要多麻烦你了。”
萧靖武沉默片刻,轻叹道:“你讲的这些,有很多地方额都想不明白,不过我会努力做好此事的。”
“放心吧,我会领着你一起做好此事。”
萧靖生微微一笑,轻拍萧靖武的肩膀,“这不是一件轻易能做成的事情,背后需要做的地方太多,好啦,现在不说这些了,我要去主持公选了。”
言罢,萧靖生收敛笑意,朝木台昂首走去。
“这年轻后生是谁啊?咋先前没见过啊?”
“不清楚啊,不是农会主持公选吗?”
“是啊,马兴营总为甚没有上来?”
“长的真够精神的……”
聚集在木台周遭的人群,见萧靖生走上木台,一个个都议论起来,不少人还对萧靖生指指点点。
对于这些议论和指点,萧靖生事先都预想到了。
这样的事情,今后他会遇到很多。
“兴镇的乡党们,我叫萧靖生,就是马兴营总他们口中的农会会长。”迎着无数道目光注视,萧靖生举起铁皮喇叭,对人群朗声道。
“今天我来咱们兴镇,就是想要主持召开镇公所公选一事,今后兴镇这边,包括下辖的各村,都将归兴镇镇公所负责。”
萧靖生的这番话讲出,让齐聚于此的兴镇群体,一个个都面露惊异,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萧靖生。
“甚?他说他是萧靖生?马兴营总他们说的农会会长,竟然这么年轻?”
“额没有听错吧,他就是萧靖生?”
“好像是没有听错吧,这后生就是农会会长。”
“天啊……”
面对这种混乱的局势,负责维持秩序的一众勇锐,包括马兴等一众将校,纷纷出言喝止起来。
这等乱糟糟的秩序,怎样进行镇公所的公选。
“大家要是有什么疑惑,都可以先讲出来。”
看着被维稳下来的人群,萧靖生举着铁皮喇叭,继续说道:“我可以先进行解惑,然后再进行镇公所的公选。”
“会长老爷,你说的这个镇公所,究竟是个甚啊。”
“萧老爷,你多大了啊。”
“会长老爷,你领着农会队伍,去打县城时害怕吗?”
“萧老爷,你娶婆姨了吗?”
“你们问的都是甚啊,额会长说的疑惑,是关于公选的疑惑……”
眼前再度乱起来的场景,萧靖生心里生出无奈,尽管他一直在说,要带领着底层群体推翻暴政。
可现实却很残酷。
一帮没有启蒙开智的群体,从出生到现在就待在这小片天地,使得他们不会想的太远,他们更关心的就是眼前能看到的。
甚至在这些人的心底,不敬畏萧靖生,反而敬畏马兴等人,毕竟当初在兴镇这边,是马兴他们进行的清剿,除掉了压迫在他们头上的恶霸。
这就体现一个核心问题。
萧靖生如何将一盘散沙,能够真正凝聚到一起,倘若他不能将此事做好,那农会就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势力。
当下没有面对大规模的围剿,或许体现不出危机感,可一旦大批围剿明军齐聚,而萧靖生没有解决眼前这些问题,那么萧靖生所领的势力,必将在短时间内被击溃,被击垮,甚至覆灭。
这也是为什么在原有时间线上,以王二、种光道、王嘉胤、王自用等为首的起义军,更多的是在陕西地界流窜,而没有做到扎根下来。
这绝不是他们不想扎根下来,实则面临的困难和挑战太多,甚至有些起义军首领,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创业初期的打拼和发展,往往是最难的,因为要兼顾的地方太多,要树立的规矩太多,要明确的秩序太多,倘若期间出现任何波折,而率领这支队伍的人,没有能妥善的解决危机,那么该支队伍必然四分五裂。
这就是现实!
只要是牵扯到人的事情,尤其是人的规模很多,那往往就是最复杂的。
这也是萧靖生的心里,为何一直想缔造一支服从性强、军事素养过硬的强军,存在的根本原因。
这是萧靖生的底气和倚仗。
“大家都先安静一下,我先来解释一下,究竟什么是镇公所。”
看着眼前被维稳的人群,萧靖生收敛心神,朗声道:“一直以来我们经历的生活,不是遭受压迫,就是面对盘剥,根源就在于这些官老爷们,不把我们当人看待。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还不就是他们执掌的权力吗?
谁要是敢反对一二,就给你扣上暴民,乱民的帽子。
相信我说的这些,大家都或多或少的遇到过,甚至都面对过,我萧靖生过去就经历过这种事情。”
萧靖生的这番话讲完,引起不少人的认可和共鸣。
他们先前的日子过得太苦了。
在寻常的年景下,他们能吃饱肚子,都算是烧高香了,可真等到灾年下,磨难就接踵而至了。
贱卖土地,背负高债,卖儿卖女……
甚至一些联想到过去悲惨经历的人,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创设镇公所的原因,就是把这个权力给他分开。”
萧靖生继续说道:“兴镇的镇公所,不仅有镇长,还有农会代表,更设立有武装、监察、财税、司法、治安、生育、农科、水利、路政、宣传、仓储等诸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谁负责的事情,倘若出现任何问题,农会都会第一时间追责到他们。
倘若在这一期间,谁敢欺压和盘剥百姓,那他们必将会受到严惩。
倘若在当差期间,谁不把份内之事做好,那他们必将会受到严惩。
这些人是怎样选出来的呢?
就是你们这些乡党们。
要是觉得他能胜任这个职务,大家就可以举手赞同,只要超过一半,他就能出任这个职务……”
基层政权的分权细化,是具有跨时代意义的,这不止是代表着统治根脉,能渗透到乡镇村各级,还能逐步化解宗法制,唯有让这两条腿交替前行,类似欺压、盘剥等恶事,才能逐步的得到改善。
当然萧靖生并不否认,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基层政权必然会出现腐败的问题,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会放松监察。
只要这个体系能呈现整体良性的发展,那么随着农会所辖地盘不断增加,在面对今后的复杂时局,不管是天灾,亦或是围剿,萧靖生都能从容不迫的应对,并确保他的设想能稳步向前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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