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络想睁开眼看看来人是谁,可是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被带离雪地,浑身的伤已清理包裹,正躺在棉絮厚实温暖的床上。
伤口抽痛让有些迷糊的苗络呻吟出声:“唔......喵呜?”这是哪里?
昏迷前那道女声再度出现,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柔和与温暖:“快别起来!你的伤,要多躺才好得快。”苗络带着兄弟姐妹们躲避柴刀,虽然性命无忧,但多少也留下来伤口,他还小,刀锋轻轻一挥就几可见骨。
然后,声音的主人,一个女人轻坐床沿,出现在他面前。女人很瘦弱,相貌普通却眉目亲和,腰间悬挂一块铁牌,一接近就让苗络察觉到其上带着的暖意。
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双目有神的男人。
“小猫妖,你醒了啊。”
这是第一次有陌生人给予他关怀,苗络不禁问道:“喵喵喵?”你们是谁?
女人唇角含笑,为他掖好被子:“我叫王拂,这是我的夫君苗平。你能告诉我们,是谁伤的你吗?”
想到惨死的母亲和家人,苗络沉默下来。
苗平和王拂夫妻,是猫妖和服下灵药的人类结合,注定不能有子嗣。但他们都是极为善良的,看苗络还是个小奶猫,干脆当做自己的孩子细心照顾。
了解到他一家惨死后,他们夫妻还为他安葬了母猫与小猫们的尸体,只是那凶手因苗络的意识模糊并未找到。
苗平与他同为猫妖,苗络孤苦无依,王拂不忍他漂泊,和苗平商量收养了他,并为他取名苗络。
“络?”
苗平点头,告诉他:“嗯,我们猫妖一族喜爱用形状取名,横平竖直,还有叫方的,你的‘络’为网之意。”
巴掌大的小猫蹲在地上,听他的养父将猫妖一族的由来和族人娓娓道来,对他照顾有加的养母坐在旁边的椅上正为他裁剪新衣。生来第一次,他在家人以外的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从此以后,你就是苗络啦!”王拂托着小猫放在椅上:“来试试我为你新做的衣服?”
从那天开始,风城的风来客栈,多了一个小小的少东家。
苗平和王拂都是善良而稳重的人,他们待苗络很好,事必躬亲,无微不至。从一只小奶猫,到成功化形的青年,苗络对他们有无限的敬重与爱意。
但是就算有了新家的温暖,苗络也没忘记当初的恨和苦难。在他走上道途有了能力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那个挥舞柴刀让他家破人亡的男人。
可是此时距离当初已经有五十年,当苗络找到那个让他日夜恨着的人时,他发现对方已经饱经沧桑垂垂老矣。当高大的苗络站在他面前,这个多年前穷凶极恶的人,竟然害怕了。
多么讽刺啊,当年的鲜血没让他停手,如今苗络未发一语,却让这个凶手颤抖。
那一刻,苗络的心乱了。一直以来,他都想杀了凶手为母亲和兄弟姐妹报仇,但这人已是风烛残年被病痛折磨日久,现在让他死,反而成了他的解脱。
两难在苗络心中纠结,如同一艘航行在海上的小船,桅杆上满是破洞,怎样也无法填满。
可他也是幸运的,当苗络在大街上救起一个因贵族践踏,差点死于马蹄之下的孩子时,他终于感觉自己内心的空洞,被填上了一点。
苗络也意识到,报仇并不一定要杀人,对老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痛苦地活下去。
而他真正想做的事,是荡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
当他的把自己想法告诉苗平时,他的养父兴奋地告诉他,这也许就是他的道。
现今修真界与魔界的战争间不容发,苗络亦想贡献自己的力量,因而拜别父母来到太清拜师。
他是天资卓越的,很快就通过了前两关的筛选。而青云路第三关问道,让他再度看到了当初亲生母亲身死的那一刻。
这一次,亲人的逝去还是让苗络落泪了。但是,他早已明白自己的道,因而在那柴刀又一次落在他的身前时,他颀长的身姿挺直而立,神情却是冷漠无比。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苗络午夜梦回时往往会被这个场景惊醒。而现在,他只是勾起唇角,轻声道:“我不再怕你了。”
正当他要动手接住眼前的柴刀,一个如同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指尖一点,挥舞柴刀的男人消失,幻境倏然破碎!
这是个黑发蓝眼的男人,苗络看不出他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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