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容易,但又有多少人,会愿意在极致的痛苦过后,有勇气再来一遍呢?
也许就是因此,度春华才困于梦境,排斥所有医谷的人进入。
这才让他们想到了白适渊这个与她足够亲密,又完全与前世无关的人选。
归南琴殷切地看着他,度北书也一反以前的不屑,而白适渊却没有任何扬眉吐气的感觉。从他看到度春华开始,他的心里已再无法顾及旁人。
“前辈,请让我试试吧。”
玉床上,白适渊与度春华相对而坐,额头贴着额头。度春华的脸颊温暖而细腻,清浅的呼吸喷在白适渊的脸上,让他觉得熟悉又安宁。
舒魂香燃烧的烟雾缓缓升起,白适渊闭上眼睛,随着度春华入梦。
就在他闭眼的刹那,一道灵光从度春华的额心而出包裹住白适渊。
一直严阵以待的度北书和归南琴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因为他们知道,这代表度春华的梦接受了白适渊的到来。
一闭上眼睛,白适渊就感到一股特别柔和的力量,正小心翼翼地接触他的神魂,温柔得生怕会对他有一丁点的伤害。
如此善良的春华啊,白适渊叹息,轻声道:“春华,是我。”
那股力量一愣,似乎还呆呆地“看”来白适渊一会儿,才抓住了他伸出的双手。
静谧的光在他身边匆匆淌过,不一会儿,白适渊的耳边就响起了雨声。
飘洒的雨丝如同无数轻巧的手指,在屋顶、在树叶、在地上,敲击出一个个音符,时而轻时而重,时而远时而近,为听雨之人尽职地演奏。
白适渊睁开眼睛,发现他所处的地方,依然还是医谷,但时间变幻,已是一片暗沉的天色,医谷正被雨幕包围。
既然是度春华的前世,时间自然回到了医谷没有任何桃树和桃花踪迹的时候。
白适渊站在一座竹楼前,竹楼与他进入医谷时看到屋舍都完全不同。其他的房屋虽也低调,却皆选择了奇木搭建饰以雕梁,展示着医谷的不俗。
而竹楼却被它的主人另辟蹊径,全数以竹子制作,除了屋檐下挂着的一个风铃,没有任何装饰。
这里,应该就是度春华的前世——归静妍离开医谷前的住处。
白适渊深深吸气,向前一步,檐下的风铃随之响起。等了好一会,没人应门。
但奇异般的,白适渊却知道,里面正有一个人,正开着窗观雨。
收拾好心境,白适渊推门而入,只见一个女人临床而立,听到推门之声才回过头来,瞪着白适渊这个不问而入的人:“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比之吕冰原记忆中的归静妍,此时她的眸中尚无以后的沉重,她是英气勃发却又秀致动人的,一双杏眸因皱眉而灵动生辉。
白适渊笑笑,毫不在意她的警惕,进屋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才道:“我叫白适渊,你现在不认识我,但未来,我们会是熟人。”
归静妍凝神看他,白适渊身上的灵气确实是她陌生而熟悉的。她挑了挑眉:“哟,原来这里也能穿越时空?”
“穿越时空?”此前因着吕祖,白适渊才知晓有扭转时空之说,而归静妍却随口就能说出这些。奇思妙想也好,见多识广也好,这样的修士是如此灵动而妙趣,难怪两千年后的世界还有那么多人怀念她。
他点头,赞同道:“也可以这么说。”他穿越到度春华回到过去的意识,与她对话。
归静妍歪了歪头,慢慢凑近,仔细观察这个平静说着穿越的男人,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头:“是吗?我不信。”却也没有将白适渊赶出门外。
白适渊直直看着她,问道:“我听别人说,你把自己关在这里七八日不出门,能告诉我原因吗?”
回到窗边,归静妍闭上眼睛,再度听屋外的雨声。就在白适渊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归静妍开口道:“看到外面的雨了吗?”
“嗯。”
“用我家乡的话来说,这是老天替我流的泪。”
白适渊觉得奇怪,归静妍从婴儿时就被归南琴收养,又哪里来的家乡?但此时不是细究这些旁枝末节的时候,他顺着归静妍的话问道:“老天流泪,是因为你受了委屈吗?”
归静妍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我要离开医谷,舍弃师父和师兄妹们。我从小在医谷长大,现在却对未来感到迷茫和害怕。”
“冥冥之中,我觉得我和他们已是再见无期了。”
因为潜意识中已经察觉到未来的恐惧害怕、茫然失措,她一直停留在这个雨夜,裹足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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