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逃亡中,曲风此时心下一片黯然……
往日景象,历历在目;如今又身处险境,凶多吉少。
今日身边二人最终结局多少均与自己有关,一种揪心的沉重感已然充斥于全身上下。
身上这本苏军西线作战计划书关系重大,即使自己扛过了审讯室那一关,最终也难逃悲惨下场。
逃到此地,已然陷入了内外交困的绝境,不论他是拼死突围还是举手投降,最终都难逃一死。
横竖都是死,不如拼死一搏,大不了后脑勺挨颗子弹而已。
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下反倒是坦然了许多。
可他转念又想: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常言道: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往日满腔雄心壮志,充满着热情与向往为的是信仰二字,如今却落到惶惶中如丧家之犬。
即便是从容就义终究也与伟大和光荣无任何关系。
………
疾奔了好一会,他来到公路旁,就势躲在路边的壕沟里,不停在向外四处探望。
此时,空气中都已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远处已经可以见到运兵卡车正在陆续中跳下那些身上尽是一片绿油油的东德边防军。
如今唯一能够选择的就是偷越九死一生的雷区从边境回到西柏林。
他知道十多公里外的布尔里克村附近曾经有一条越境的秘密小路通往西柏林。
三年前他与E国派驻东欧的高级特工罗梅罗曾去过那里。
当时的罗梅罗被叛逃苏联的间谍供出。曲风从内线紧急中得知此事,却一时无法联系上罗梅罗。
随后,曲风当即决定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东欧将他从克格勃与史塔西的眼皮底下带出。
那天深夜,他俩就是从那条穿越雷区与滚筒铁蒺藜的秘密小道回到了西柏林。
三年已经过去,如今那里是否早已被东德边防军重新设置雷区及重重障碍物他不得而知。
即使如此,此时已无第二条路可选。
……
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这时,空旷的路面上一辆装满干草的农用车从远处正行驶而来。
就在它刚刚驶过时,曲风翻出壕沟,风驰电掣般奋力追上农用车就攀了上去,随即就将自己埋在了干草堆里。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这辆农用车在减速,然后徐徐地向路边靠了过去。
听到声音,明显这里已经设下了哨卡。
此时,曲风已经能够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他抱着一丝侥幸——没人会来抛开车上这些高高的干草堆。
路边传来了一阵聊天的话语声。
脚步走来,随后身旁被翻动了一下便己没有了动静。
他听到了车上的农户与哨卡执勤人员相互熟悉的在继续聊天。
就在农用车重新启动后,曲风知道自己仅仅只是暂时的脱离了危险。
二十分钟后,就在焦急等待中,他看见了远处布尔里克村那座路德教教堂高高的塔尖。
又过一会,他看准时机,飞身跳下了这辆农用车。
来到僻静的小村边上,曲风扫视了一圈。
见无人后,他随即拐进了附近那片松树林里的小路。
曲风深入林中找了一个隐蔽的洼地,取出作战计划书后把外面的夹克反穿过来。
这是一件淡绿色的伪装服。
疲惫的他就此在这躺下,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此时,虽然身心俱疲却毫无睡意。
他在回想从前的一点一滴……
凌晨时分,曲风在仔细地观察着东德边防部队远处那两座瞭望哨楼,探照灯照射的规律他必须要熟记于心。
他在黎明前要穿越的地方正好是位于两座瞭望楼的中间。
就在东西相距遥远的两边各有一处明显标志物,对应两点间的直线就是这条曾经安全的小路。
至于现在还安不安全,曲风没法去猜测。
这两盏探照灯在来回交叉照射之后,陆续都会熄灭好几分钟。
当它们重新开亮射向夜空时,总是从另一边开始慢慢地往中间这边照射过来,随后又照射回去直至关闭熄灭。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一段时间,这时也是边防士兵最为困倦的时候。
相应的在这时也是他们用灯光照射那片开阔地次数最少的时候。
此时,曲风的心里不由地在数着时间……
在这期间,每隔二个小时左右,东德边防军二人巡视小队总会牵着一只凶狠的牧羊犬从远处那条小路上走过。
这时的曲风就会屏息静气,一动不动……
铁蓝色夜空就如墨玉一般乌黑,繁星在隐约中不停地闪烁着。
偶尔会有几只萤火虫会在他的眼前悠悠而过。
黎明前,就在这最黑暗的时候,曲风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最后观察了一遍四周后,他找准东西两个标志点的直线,开始在缓慢中向前爬行……
过了好一会,他到了20英尺宽的波浪滚筒状铁蒺藜旁,这些锋利的障碍物在层叠交错中约有8英尺多高。
就在这里,曲风知道铁蒺藜下面有条不算深的地洞,它同时也避开了地面上的那些电子感应线圈。
这条不算深的地洞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开辟的,那是当初东德秘密警察史塔西用自己人挖出来的。
这是作为紧急之用,史塔西从上至下知道此事的不会超过五人。
至于当初设想时的用途,史塔西自有它的一个秘密。
连接东西两边固定点之间的这条直线,它刚好有两人宽的地方来避开前方雷区密集的塑料地雷。
经过一阵摸索后,曲风小心揭开一个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草皮的铁盖。
当他钻出20英尺宽铁蒺藜下的地洞时,也就进入了最危险的地雷区。
这条直线上有没有重新被埋上地雷谁也不知道。
曲风没去多想,因为没用。
他只在黑暗中再次来回转头确认了两个明显标志点之间的这条直线。
如果计算错误,只要偏离半分他将在轰然一声巨响后,于疼痛难忍中一直煎熬到天亮。
然后东德边防军才会带上雷区的向导,在鲜血淋漓中搬走他的尸体……
地下的塑料地雷很小,它是专门制作用于杀伤偷渡者的地雷。一些偷渡者曾经尝试过使用金属探测器,可是后来血的教训证明了它没有任何的用处。
这是一种压发地雷,顾名思义也就是说压上去就会产生爆炸。它的威力并不太大,但要炸破胸腔,炸飞一条腿一定是绰绰有余。
当然,像野兔、老鼠、狐狸等等这些动物经过这里是不会有任何动静的,因为它需要达到一定的重量才会产生爆炸。
在某些电影中常见的是一种松发式地雷,它要在触压松回后才会产生爆炸。
战场上绝大多数地雷都属于压发式,根本就不会留下拆雷和反应的时间。
那些故事情节只是为了营造一些紧张的悬念氛围而已。踩上去就爆炸,什么感情戏也都没了。
……
所幸直线上仍未铺设地雷。
随后就是东西德中间约有200米左右距离的开阔地带,这里杂草丛生,属于非常危险的射击区。
如果在这里被探照灯罩住之后,顷刻间瞭望哨上就将火光大起,密集的子弹会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来。
……
开阔地带尽是在杂乱无序中生长的野草。
就在曲风小心翼翼中爬到一半的时候,左边瞭望楼的探照灯照射了过来。
他赶紧把脸埋下,一动不动地趴着,心脏顿时悬了起来……
浅绿色的伪装服给他提供了很好的隐蔽。
光束只是从他的身上一闪而过,随后停在远处不久又照射了过来。
这次同样也没有停下来,之后就如例行公事一般被关掉了。
曲风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
他大胆地继续向前爬行到了西柏林的铁丝网处。
从前那个仅容一人爬过去的破洞依然还在。
只需将细铁丝绕下,即可取下破洞上伪装的网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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