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出城门时,屠五已经等得昏昏欲睡。
眼看只有樊梨梨出来,屠五觉得自己来接,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四哥又跑哪去了?”
“嘘,”樊梨梨低声道;“回去再说。”
屠五抓抓后脑勺,跟在樊梨梨身侧,突然又回头张望一番。
没看到什么东西,屠五转过头,走了几步,再度回头。
樊梨梨问,“怎么了?”
“没事。”屠五不想引樊梨梨害怕,给了一个笑脸,但笑意流于表面。
他怎么总感觉,身后有双眼睛盯着?
两人回到客栈后不久,屠沉也回来了。
屠沉没能进入兽神山,那地方把守的人实在太多,他不熟悉地形路线,还得花费一番功夫。
屠五给二人倒茶,问,“你们打探到什么了?”
屠沉最先开口,“葛家从外地带回一群乞丐,送进兽神山。”
他当时正好在暗中探查,见一队人马进入兽神山。
守山的人称为首那人为“葛三爷”,葛三爷叫人将乞丐们拉进兽神山去,说,这是他从外地带回来的,要好生对待。
屠沉没能进入山内,不知道乞丐们是否真的会被“好生对待”。
屠五道:“我在城门口遇到过,车里基本是一群孩子。葛家富可敌国,从外地带回流浪儿收养倒是无可厚非,而且听城门吏时,四大家族经常干这种事。”
“经常?”樊梨梨抓住重点,“那些孩子们,现在在沧县做什么?”
屠五摇摇头。
沧县本地人很少,都是二十年前逃荒而来,至于兽人,则是从兽神山中发现的。
外地人来沧县,要么是挖矿,要么是做生意,还有些听到兽人传闻前来查看,在沧县不会逗留太久。
那些被四大家族带进沧县的孩子们,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跟本地融为一体,还是去做了别的什么。
如果是带来挖矿,好歹要找年纪大一点的,两三岁的幼儿,连镐子都拿不动,养来做什么?
樊梨梨越想越觉得古怪,又想起今晚从胡定仙和妙定真那里听到的话。
“对了,你们知道妙定真吗?”
屠沉跟屠五齐刷刷望向她。
樊梨梨不解道:“听过?”
屠沉颔首,道:“此人曾是皇家御医之首,告老还乡后,不知去向。”
屠五也道:“说起妙定真,可有名得很,算是大靖第一神医。大名鼎鼎的医仙谷,近年来只出了一个妙定真,至于其他人,跟四嫂比起来,挺废的。”
樊梨梨很庆幸此刻胡定仙没在这里,不然肯定跟屠五打起来。
让她意外的是,居然连屠沉都知道妙定真这个人。
屠沉道:“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印象深刻。”
妙定真此人脾性古怪,傲慢轻狂,连皇室都不放在眼中,时常做出些让医仙谷瑟瑟发抖的事情来。
他奉诏入宫,却不喜皇家行事风格,曾怒斥太后,该接受年华逝去的自己,别为了永葆青春而痴迷炼丹求道,采阴补阳的邪术,甚至听信方士谗言,采少女鲜血和乳汁养颜。
他也责骂皇后,连宠妃也不放过,指责她们后宫争斗不休,为一己私欲拿无辜稚子和宫女太监开刀,手上沾满鲜血。
连皇帝皇子也逃不过,被他痛骂不该荒淫放纵,沉溺酒色,搞得朝廷不正之风大起,大靖也变得乌烟瘴气。
他看不惯皇宫里的龌龊事,数次跟王族贵人们据理力争,希望能扭转乾坤,还大靖安宁。
好好一个御医,愣是活得像言官。
然而,他的劝告并没能让人清醒,只会惹来厌恶。
皇室早就看他不顺眼,但因他是当世第一神医,功勋卓越,在忍无可忍后,只让他“告老还乡”,而没有暗中杀害。
离开皇宫后的妙定真,从此销声匿迹。
或许是迈入老年,今晚樊梨梨所见到的妙定真,就是个醉心于医道的耄耋老人,沉默寡言,没传言中那么傲慢自负,忧国忧民。
樊梨梨道:“我在妙老家里,闻到一股很难闻的气味,跟我在兽人身上闻到过的差不多。想要了解兽人和沧县的秘密,或许可以从妙老身上入手。”
从妙定真家里出来后,她也问过胡定仙是否知道兽人的事,胡定仙心神不宁,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为了早日发掘出真相,屠沉决定要潜入兽神山,看看那里头到底有什么玄机。
樊梨梨也要再找妙定真,想法弄清那股让她很在意的气味,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快要亮了,屠五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屠沉取出空间玉佩,挂在樊梨梨脖子上。
“我也去睡会,你乖乖待在客栈里,别乱跑。”
樊梨梨把他推到床上去,“早点睡吧你,黑眼圈都赶得上大熊猫了。”
屠沉认真问,“大熊猫是什么猫?”
“就是黑白相间的大熊啦。”
天热蚊子多,樊梨梨放下蚊帐,让屠沉好好睡一觉。
她现在还不大困,反而有点饿,便回空间里先做两份糕点。
等空间里的公鸡齐齐开始打鸣,樊梨梨擦擦汗,把糕点端到房间里的桌上放着,自己也吃了点。
屠沉还在睡,等下万一醒了,就有糕点和凉茶可以果腹。
她又回到空间里,做了道蒜蓉粉丝虾,一份葱油鸡,再从冰窖里取出两块腊排骨煮上,并炖一锅酸萝卜老鸭汤,炒两个蔬菜。
做这顿饭花了一个多时辰,尤其炖汤费时间。
等她把饭菜端出空间,却发现桌上的糕点不见了,蚊帐也是撩开的,没看见屠沉人在哪。
因为糕点有两盘,可现在一块都没剩,樊梨梨不由一笑,“看样子是真饿了。”
她放下托盘,又回空间把老鸭汤盛出来,前前后后跑了三四趟。
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让樊梨梨成就感十足,她坐在桌边,不待屠沉回来,准备先尝尝葱油鸡。
然而,一滴水突然落下来,砸在她刚伸出去的筷子上。
这屋子还漏雨?
樊梨梨疑惑地抬头,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四目相对。
房梁上,男孩张大嘴流出涎水,嘴角边有糕点碎屑,眼里则满是惊吓。
他一个没控制住,蛇尾陡然直直地甩下来,尾尖在樊梨梨脸边扫过。
“啊啊啊——”
樊梨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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