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沧县,樊老爷印象很深刻。
那是二十年前左右,他刚上任,携新婚妻子樊夫人曾到过江州。
当时,原本的江州州府,因为干旱导致饥荒,又饿殍满地产生瘟疫,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在州府蔓延开来。
跟对待后来的汉城一样,朝廷下令,将所有瘟疫爆发区锁死,令百姓们自生自灭。
但凡有人敢逃,立即处死以儆效尤。
整个州府在死气沉沉的绝望笼罩下,变得毫无秩序可言,到处充斥着杀伐和死亡。
有人揭竿起义,拼死谋一条出路,有人挖掘山道,跋山涉水躲入深山,成为没有身份的流民。
州府人口要么逃难离开,要么死于灾害疾病,城镇渐渐荒废,后又一场大火席卷全城,烧得干干净净。
有些出逃的人,转移到如今这个荒凉却交通便利的地方,人口聚集起来,才有了新州府。
当时还有一个地方,成为逃难之人的首选,那就是沧县。
沧县大山环绕,地势崎岖,茂林深山间毒蛇猛兽无穷无尽。
如果流亡的人群不是携手共进退,早就死在猛兽口中。
想要活下去的信念,总是能激发出求生的勇气,当时那批人便在顽强的意志下,开垦荒地,挖掘河道,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中,拼尽全力活下去。
那批人安顿好后并没有就此躲起来,而是尝试开通山道与外界联系。
这时瘟疫已经过去,痛失的大量人口急需补充,加上从沧县发现大量矿产,朝廷便承认了这个地方,派去官员管理。
就此,沧县渐渐发展起来,理所应当成为大靖的一部分。
但是,不久之后,沧县出现了很古怪的东西。
有人说,他们从深山里发现了兽人,那是一些人头兽身的怪胎,会说人话,唱山歌,很通人性。
当地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饲养兽人,外地人也去看过,那兽人果真是花样百出,跟杂耍团似的,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
有的家里饲养鸟人,那鸟人长着美人的头颅,鸟类的身体翅膀,端的叫一个能歌善舞,曼妙绝美。
也有狗头人身的怪物,可比真正的野狗乖巧机灵得多,钻火圈踩轮子,还能识字做算术,主人怎么使唤,它便怎么使出吃奶的劲来,逗主人开心。
更别说那长着人头猴身的兽人,舞狮子踩高跷,听话得很,平时还能帮主人干活,添茶倒水比人还积极。
所以近些年来,前往沧县的游人越来越多,都想一探这兽人的究竟。
但是更多的人,还是觉得太过邪门了。
毕竟人面兽身的怪物,到底跟人不一样,能接受的很少。
听了沧县的事,樊梨梨连早饭都没吃好,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兽人?
这世上,真有这般古怪的生物?
去屠记的路上,樊梨梨好奇道:“那温县,啊,口误,沧县,不是说位于深山之中,交通不便吗,怎么又能在短短二十年间,变得相当繁华富丽?”
听樊老爷说,沧县县城虽然地方不大,却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亭台楼阁以天工之态屹立于悬崖峭壁上,各种飞禽走兽更是随处可见。
算起来,怕是比京城更繁荣昌盛。
一个二十年前还是荒凉之地的深山县城,发展速度实在叫人咂舌。
屠沉没去过沧县,只有所耳闻,得到的信息跟樊老爷所说的差不多。
他只给出两个字来解释原因,“钱多。”
当地以豢养的兽人,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和富豪巨贾,加上大量矿产的开采,要在短短二十年间变得极其富丽奢华,这并不算难。
只要银子给够,天下没有做不成的事。
樊梨梨一想也是,且不说那什么兽人能吸引游子,光是这矿产,就足够沧县人富可敌国了。
也不知道应飞龙一家三口,是不是正在沧县发大财,所以才一直没回音。
到了屠记,樊梨梨听屠二说,公孙家的琉璃窑刚开,就有人去订玻璃了。
“来者财大气粗,一开口就跟我们一样,要求订做三个特大的玻璃鱼缸。”屠二说道:“公孙小哥已经接下这笔生意,要先为他们烧制鱼缸。”
公孙齐跟屠二说了,屠二也觉得,屠记想要的鱼缸,可以往后挪。
毕竟,那可是一笔大生意。
但是由于对方要求的鱼缸太过庞大,公孙齐觉得不好运输,更不好做模具,现在很是头疼。
屠沉没头没尾地问,“多少?”
屠二知道他是在问多少银子,便比出一根手指。
樊梨梨开玩笑道:“不会是一万两吧?”
屠二道:“不愧是教老四烧制玻璃的人,玻璃的价值只有你最懂。”
樊梨梨嘴角微抽,“我随口说的,不过,真有一万两?”
屠二抬头看看横梁,说道:“他们要定三个鱼缸,每一个,都比咱们这大堂还要大。”
“用处?”屠沉问。
屠二也在思考中,“既然要做成鱼缸,想必是赏鱼?”
樊梨梨随口说道:“管他们拿去怎么用,只要咱们能得到一万两银子就行。”
屠二道:“不是银子,是黄金。”
“……啊?”樊梨梨表情逐渐扭曲。
一万两……黄金?
是她太穷太傻太天真,还是大靖通货膨胀严重,黄金代替白银,成基本贸易单位了?
一万两黄金跟一万两白银的价值,那可是天差地别好吗?
屠沉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再问,“哪里人?”
这般大手笔,要么京城的,要么外域的,再不济就是其他几个州的富饶地域。
屠二悠悠道:“好像,是沧县。”
屠沉跟樊梨梨对视一眼。
真巧,他们今早刚谈论过有关沧县的话题。
午后有空,樊梨梨跑到公孙家琉璃窑去。
自打费管家被大刑伺候以后,招供了曾经陷害其他同行的行径,公孙家的家产也因此还了一部分回来,包括祖传的窑子。
午后正热,公孙齐带着匠人们穿梭于窑炉间,累得满身大汗。
崔蓉也没闲着,提了茶壶来,给工匠端茶送水。
樊梨梨看见,冷汗都冒出来了。
“崔娘子,你肚子都那么大了,还是少在外头走动,该多休息。”
崔蓉扶着腰,和善温柔地笑笑。
“我习惯了,官人他下窑子,我不跟着,总觉得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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