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水仙目视前方,嗓音有些嘶哑。
“婆婆没有说错,如今后院是我当家,我却管不住小姑子,还惊动老夫人来善后,这就是我管家无方。”
想起张文佳那些话,夏水仙手掌轻轻贴在肚子里,神色黯然。
她的确无能,嫁入张家五年,其他妾室通房们都生了孩子,她自个却一无所出。
张惟楚作为二公子,看似高高在上,却有弟弟们对他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要是迟迟生不下嫡子,张惟楚的处境也很艰难。
忍下委屈和不甘,夏水仙吩咐道:“去准备一下,我今晚回娘家一趟。”
丫鬟不由说道:“大娘子,府里都乱成这样了,您还要回娘家呢?”
夏水仙道:“母亲为我找了一位妇科圣手,听说曾在宫廷里当差,为贵人们治病。我,我想这一次,或许会有转机。”
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得把握住。
傍晚,布满天际的晚霞渐渐隐入云层之中,最后一丝微光褪去,家家户户点燃了蜡烛或油灯。
屠记门口,几盏摇曳的大灯笼也亮起来,迎接食客们上门。
樊梨梨游刃有余地炒菜煲汤,时不时还能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如今生意好,总要很晚才打烊,要是不随时吃点东西,体力根本跟不上。
她正忙,屠沉突然走进来。
“明珠娘子派人来说,晚上请你去一趟。”
樊梨梨诧异道:“什么情况,谢公子身体不舒服?”
“不知道,”屠沉硬邦邦地说,“别去。”
樊梨梨失笑,“那哪行啊。”
不怪屠沉不开心,自打开了荤,他每晚都要抱着樊梨梨磨磨蹭蹭。
好不容易今晚可以早点打烊,本该过一过美妙的夫妻生活,可偏偏明珠娘子又把小梨子叫走,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待到客人渐渐少了,樊梨梨解下围裙,抱住屠沉狠狠亲了几口。
“明珠娘子极少主动找我,她叫我去,肯定是有事。明天晚上我再陪你,好不好?”
屠沉无奈道:“我送你去。”
看看外头黑压压的天色,樊梨梨觉得也行。
两人一同出门,先赶往明珠娘子那。
进了府,见到人,樊梨梨才知道,谢倾还在外地做生意,尚未归来。
明珠娘子找她,是为了别的事。
“梨梨你,可会治妇人杂症?”
樊梨梨懵逼道:“会是会,不过能不能治好,还得具体看是什么症状。”
她的目标就是成为女医,为女人们治疗妇科病,一直以来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医书。
明珠娘子艳红的豆蔻指在桌上叩了叩,说道:“我有一闺中好友,身子略有不适,又不好随意找大夫治病。她就在我府上,你可能替她把个脉?”
樊梨梨明白了,立即答应。
因涉及妇人内症,要在内厅诊治,所以屠沉只能在外厅等候。
他实在闲不住,借口去茅厕,实际上通过玉佩进入空间干活去了。
内厅里,一妇人正等着。
她跟明珠娘子年纪差不多,看起来却比明珠娘子衰老,气色也很差。
樊梨梨再一问,才知道妇人连生了八个孩子,快四十了又产下一女,过后又流掉两个。
自那以后,妇人白带异常,腰酸腿软,身下更是瘙痒难耐,还时常流血,状况不堪直述。
樊梨梨边诊脉边摇头,把妇人吓得不轻。
“夫人,您是不是吃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药?”
妇人连忙道:“是我身旁的老妈妈,替我到民间寻访的偏方。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内院妇人,不敢为了这种事请郎中。”
寻常的伤病也就算了,可妇科是女子私事,要是传出去,难免被耻笑。
要是替妇人诊治的是男大夫,更是会被人说是伤风败俗。
樊梨梨又问过她吃了哪些药,越听越无语。
那些莫名其妙的偏方可是害人不浅,小病都折腾成重症了。
“夫人要是信我,就把那些偏方都扔了吧,我会给你开药方,有吃的,涂抹的,还有药浴的。”
妇人看看明珠娘子,得到鼓励的眼神。
若非明珠娘子信誓旦旦,说她儿子就是被樊梨梨治好的,妇人绝对不会相信,樊梨梨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竟然能治病。
有明珠娘子打包票,妇人决定信樊梨梨一回。
樊梨梨开了三张药方,标明用法用量,妇人千恩万谢地离去。
明珠娘子笑道:“只要能替她治好病,梨梨你在各府妇人之间,定会威名赫赫。”
樊梨梨谦虚道:“威名赫赫不敢提,只要能当女医,以后总不会没饭吃。”
明珠娘子又道:“即便不提屠记的收益,就是师兄给你留下的家产,也足够你一辈子吃喝了。怎么,还是没安全感?”
樊梨梨道:“安全感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双手来挣,要是没个混饭吃的手艺,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能安心。”
明珠娘子赞同得很。
傍晚,张家一家子正用晚饭,老夫人四下看看,没看到夏水仙,脸色便黑了下去。
“楚哥儿,你也说说你媳妇,别有事没事就往娘家跑,传出去还以为咱们张家落魄,连媳妇的一口饭都承担不起。”
张惟楚面上一派淡定,沉声说道:“待她回来,孙儿一定训斥。”
老夫人失望地摇摇头,令张老爷和张夫人大气也不敢出。
用过晚膳,张惟楚去了书房。
不多时,小厮来报。
“公子,大娘子从娘家回来了,哭哭啼啼的,连房门都没出。”
张惟楚的目光从账簿上移开了点,冷漠道:“怎么回事?”
小厮道:“大娘子身边的丫鬟说,大娘子回娘家后,被训斥了一番。娘家都指责她连孩子都生不了,白白请了那么多大夫,花了那么多银子。”
张惟楚满眼漠然,“还有呢?”
“还有,大娘子的母亲说,要是大娘子生不了,就想办法,把她妹妹嫁过来。这样,她家依然跟咱们张家是姻亲。”
“呵。”张惟楚发出一声冷笑。
小厮瞥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大娘子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现在还在哭,少爷你,真不去劝一劝?”
张惟楚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她哭累了,自然没力气再哭。让丫鬟们注意些,别让她想不开,死在府里。”
小厮心底一颤,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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