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上下乱成一团,丫鬟妈妈们不停地奔波。
院子里,鲁大娘子更是被捆住手脚,嘴里塞了布团,脸上皮肤都被扇烂了,正渗出血来,看着无比恐怖。
那蓬头垢面,宛如疯妇的模样,也抵消不了胡夫人的恨意。
因这母女俩在府里兴风作浪,胡姑娘担心母亲忧郁,不顾身怀六甲,时常来作伴宽慰。
但是今日,鲁大娘子特地将胡姑娘截住,说了好些冒犯的话,讽刺胡夫人是个生不出男孩的野鸡,整个胡家都要盯着樊皎玉的肚子。
等樊皎玉生下男孩,必然要把胡夫人贬为洗脚丫鬟,天天伺候樊皎玉。
要是不够尽心,就打发到窑子里去,遭千人骑万人睡,看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趾高气扬。
其实这些话无非就是说说而已,即便胡老爷失心疯,敢这么对待正妻,那胡夫人的娘家能容忍?
但是,胡姑娘才十五岁,又是骄纵着长大的,没心机没城府,一听自家娘被这般羞辱,哪里沉得住气?
双方起了冲突,趁着打骂间,鲁大娘子故意狠狠撞向胡姑娘的肚子,令胡姑娘受惊早产。
等胡夫人赶来,胡姑娘血流了一地,气若游丝。
产房中,胡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哭得肝肠寸断。
“我的丫头啊,你要是出了事,让为娘怎么活?”
胡姑娘披头散发,满头冷汗,脸色惨白如死人。
她微微睁着眼,瞥见母亲哭得快断气的模样,却没有丝毫的力气能使出来。
产婆跟郎中们都已赶到,又是汤药又是接生,但始终派不上用场。
眼看胡姑娘快昏过去了,胡夫人边哭边尖锐地痛骂,“你们这些废物,我好好的女儿交给你们伺候,你们是怎么给她保胎的,怎么还生不下来!”
产婆亦是冷汗涔涔,壮着胆子说:“夫人,娘子她胎位不正,胎儿卡住了!”
胡夫人心头狂跳,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昨,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昨天不还说,胎位是正的?”
摸着女儿逐渐冰冷的手,胡夫人悲痛万分,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般。
郎中在屏风外直拍大腿,懊恼万分,“小的特地跟您和姑娘交代过,万万不能动气,更不能受冲撞!这越是晚期,胎位越是不稳,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胡夫人腿脚一软,眼前一片昏黑。
胎位不正,胡姑娘又已脱力,失血过多,这下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
院子里,胡老爷也匆匆赶到,待听胡姑娘的贴身丫鬟告知原委,以及姑娘眼下状况,他也是万分心疼愧疚。
樊皎玉随后一步赶到,见鲁大娘子被打得快断气了,惊慌地尖叫起来。
“快来人,去请郎中,我的娘啊——”
她捧着肚子冲到鲁大娘子面前,可谁也没理会她。
鲁大娘子面目全非,身上全是血,却在看到樊皎玉后,露出虚弱又得意的表情。
今天的事,是母女两个商议好的。
鲁大娘子故意冲撞胡姑娘,胡姑娘必然受惊,极大可能难产而死。
胡夫人爱女心切,说不定当场就跟胡姑娘一同去了。
到时候,夫人没了,嫡女没了,还有谁会跟樊皎玉的儿子争家产?
而不管事后胡老爷多生气,多想惩罚鲁大娘子,只要怀着男胎的樊皎玉以死相逼,他必然不会再追究。
无非就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罢了,死了个嫡女,还有几个庶女,胡老爷能放在心上?
母女两个想过了,只要挨过这一关,往后尽是好日子。
但是眼下,鲁大娘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再不医治,这条命怕是保不住。
樊皎玉叫喊了几声,但没一个下人去请郎中。
连胡老爷都只眼巴巴望着产房大门,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祈祷,对她的呼喊置若罔闻。
她一时恼怒,冲到胡老爷面前,使劲摇晃他胳膊。
“老爷,我娘都要被夫人给打死了,你要为我们母女俩做主啊!”
胡老爷仍是双目无神,望着产房不断呢喃着什么。
樊皎玉见状,不免又气又急。
一个没有的丫头罢了,难道还能比她肚子里的男胎重要?
“老爷,老爷!”
几番叫喊之下,胡老爷终于回神,缓慢望向她。
樊皎玉一喜,指着鲁大娘子怒声说,“您看,夫人她都把我娘打成什么样子了!正好产房里就有郎中,您赶紧叫他出来给我娘看看吧,不然我娘就活不了了!”
胡老爷仿佛想起什么,面目突然变得极其狰狞,宛如恶鬼一般望向鲁大娘子。
他眼里满是嫌恶憎恨,让樊皎玉都心惊了一下,不自主地缩了缩肩膀。
“来人!”
胡老爷哑着嗓子,极力压抑着怒火,朝鲁大娘子喊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是!”
家丁们训练有素,立即上去将鲁大娘子压到凳子上,一板子接一板子地打。
樊皎玉吓呆了,尖声哭喊,“老爷,那是我娘啊,你敢打我娘,那我肚子里这个,我也不要了!”
胡老爷根本不理会樊皎玉,只恶狠狠地瞪着鲁大娘子。
板凳上,鲁大娘子再度被打得皮开肉绽,裤子鲜红一片,叫得凄厉无比。
“老爷,我是你丈母娘,啊——你不能这么对我,皎玉她怀了你的娃,我是你们府上少爷的外婆——”
胡老爷置之不理,也不管樊皎玉哭死觅活,冷着脸让家丁们动手。
没打几下,鲁大娘子就晕过去了,但很快又被盐水一泼,惨叫连连。
有丫鬟拿了布团塞她嘴里,免得她的惨叫太瘆人。
妈妈们也在胡老爷示意下,把樊皎玉给绑起来,拖到鲁大娘子面前,眼睁睁看着她娘怎么受刑。
产房里,胡姑娘几乎没气了,胡夫人也瘫坐在地,手里紧紧握着发簪。
要是唯一的女儿没了,她肯定也活不了。
还不如一簪子刺穿脖子,母女两个一同去黄泉路。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撞开。
罗拂拽着樊梨梨匆匆跑来,可怜樊梨梨嘴里还塞着点心。
当时,她正在教小雀小兔写字,顺手塞了块点心在嘴里。
还没来得及嚼,却被突然出现的罗拂给拽跑,害她受惊之余,一下子把整块点心给吞进嘴里。
因块头太大,嚼不了,也吐不出来,一路上更是没时间掏,直到冲进胡家后院,点心还霸占整个口腔,令她腮帮子鼓得跟河豚一样。
【作者题外话】:关于这几章里出现的姑娘,娘子的称呼,这里解释一下。
“姑娘”一般是对未婚女子的称呼,娘子是已婚人士。
但是文中,胡家的人称胡姑娘为“姑娘”,是因为胡姑娘是胡家人看着长大的,还是未婚前的称呼。
而罗拂和樊梨梨这样的外人,多半称“娘子”,前面冠本姓或者夫姓都可以。
另外,本文私设,对官宦人家里女孩的称呼才是“小姐”,比如樊梨梨,县令之女,一般称“樊小姐”。
对普通人家或者商户家的未婚女孩,一律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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