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午后，两家人约在茶馆里碰面。
虽然也可以约在屠记，但那就成了屠家主场，来来回回都是屠记的人，或许会让女方家里感到有负担。
屠大娘作为过来人，考虑得很周到，不希望给女方家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务必让人觉得舒坦自在些。
再者，屠二也隐晦地提醒，暂且不要过于透露家底，免得生出异心。
屠沉要回水村修补屋顶，樊梨梨果断抛弃他，快乐地跟屠大娘跑了。
约好的申时碰面，结果到了申时三刻，女方家里才姗姗来迟。
天寒地冻，茶馆里人不多，围着一张桌子的四人，便显得有些单调。
樊梨梨陪屠大娘来，对面的精干妇人带着一胖乎乎的姑娘，应该就是相亲对象了。
一见面，寒暄两句，那妇人的目光一直黏在樊梨梨脸上，继而上上下下地打量，连胸前都没放过。
樊梨梨被她盯得不自在，往屠大娘背后缩了缩。
屠大娘刚想开口，那妇人率先一步道：“这位姑娘好生标致，可许配人家了？我有个侄儿，长得一表人才，你们……”
“这是我媳妇，跟她官人好着呢。”屠大娘赶紧打断。
妇人有些失望，只得算了。
她收敛起对樊梨梨的觊觎之心，重新笑道：“我夫家姓孙，大姐且叫我孙氏就行了。”
屠大娘道：“你客气了，咱们从前是一个村的，我夫家姓屠，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孙氏爽朗地笑，“知道知道，那屠姓可是水村的大家族，人丁兴旺着呢。不过，我怎么觉得大姐你面生得很？”
“我随夫家在外漂泊，前几年才回村的。我们回的时候，你们可能已经搬到城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
两个长辈攀谈起来，樊梨梨低头喝茶，时不时抬眼偷瞄对面的姑娘。
那姑娘长得一般，并过于圆润，从外貌上来说，可能屠五这个隐形外貌协会成员，不会立即动心。
至于性格……
没深入接触，樊梨梨也不了解，但这姑娘眉眼犀利，看起来就挺厉害的，不像她这种软软弱弱的小白兔子，谁都可以rua两下。
正打量间，对面姑娘不耐烦道：“跟我相亲的屠五郎怎么没来？”
樊梨梨一愣，好脾气地说道：“我婆婆说，你们毕竟是年轻男女，不好直接碰面，还是让双方父母先了解，如果合适……”
孙家姑娘翻了个白眼，“我都来了，他却不来，怎么，当是皇帝选妃呢，还得由他挑挑拣拣？”
樊梨梨霎时卡壳。
虽然这话说得颇有道理，但是从这个时代的女孩口中说出来，着实太前卫了些。
孙姑娘瞟了樊梨梨一眼，眸底闪过一丝嫉妒之色，酸酸地说，“你是他嫂子？”
樊梨梨摸摸杯沿，道：“对，我是四房的，孙姑娘称我一声屠四娘子就好。”
孙姑娘冷哼一声，咕哝道：“一看就是户粗鄙肤浅的人家，娶媳妇只知道娶漂亮的，根本不注意内涵！”
樊梨梨眼角抽了抽。
她是该高兴这孙姑娘夸她漂亮，还是郁闷人家说屠家肤浅？
孙姑娘高傲地扬起脸，让樊梨梨不得不注意到她的三层下巴。
“先说好，我可不是那种甘心给男人洗手作羹汤，一辈子相夫教子，操持家务的女人。到了夫家，男人必须听我的，我叫他往东，他不许往西！敢对我不尊重，我打死他！”
屠大娘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偏偏孙氏笑道：“我这姑娘啊，从小就当男的养，所以个性要强了些。不过你们别看她好强，可里里外外一把扛，厉害着呢！”
屠大娘心想，厉害归厉害，这委实也太强了些，跟屠五大概率合不来。
孙姑娘得意道：“总之，我男人必须以我为天，大小事务都听我吩咐，不许有半个不字。他要天天出门做工，不能游手好闲，也要操持家里，带娃种地，还得给我捏腿捶腰伺候我。我不喜欢懒汉，他要是犯贱耍懒，就得钻我裤裆，给我赔罪！”
樊梨梨腹诽，照这些要求来看，娶了你才叫犯贱。
孙姑娘要求很多，但有一部分还算是合理，比方说做工带娃这些，须得夫妻两个一同操持，绝不能当甩手掌柜。
唯独，她委实太好强了，不像是选夫婿，倒像是找奴仆，要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否则便是“忤逆”她，要给她磕头认罪。
“对了，”孙姑娘又问，“你们家屠五郎，是做什么的？”
屠大娘道：“我们自家在做些小本生意，五郎便帮我们打理。”
“那不就是游手好闲吗？”孙姑娘翻了个白眼，轻蔑说道：“这种在自家打工的，多半是没出息的懒汉！”
孙氏也问，“屠家哥儿还年轻，就没有要科考，走仕途的意思？”
屠大娘面色微僵，“这，我家五郎脑子不够灵光，让他科考，怕是没出路。”
“那就做生意？”孙氏出谋划策，“咱们温县水运发达，跟货船跑商，每年也能得不少银子。”
“这……”屠大娘看了樊梨梨一眼，苦笑着说，“五郎暂时，应该还没这种想法。”
孙姑娘不乐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就是个窝囊废吗？就他这样的，好意思出来相亲？他有能耐养妻儿吗？”
樊梨梨开口为屠五正名，“其实老五这孩子挺勤快的，人也开朗，就算不在我们家做工，到别的地方也会有出路。至于妻儿，我想，靠他现在的月钱，多半是养得起。”
屠记里，山来这些伙计们有工钱，樊梨梨屠馨月这种大厨也有，屠五钟迟等人各自也会领一份，由屠二从账房里拔。
年中和年底，各自会有一次分红，拿得最多的是樊梨梨，她毕竟是撑起屠记的灵魂人物。
再来屠郁屠沉屠五等人，也作为屠记的“股东”和元老，按照当年总收入，按比例抽成。
总之，只要是在屠记做工，并一手建立起屠记的人，都有分红。
照今年的收益来看，单说分红，屠五拿到手里的银子，足够普通百姓省吃俭用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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