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觉得,自己很有做贼的天赋。
在没有闹钟的情况下,她愣是在丑时一刻猛然醒转,随便抓了件衣服套上,跑空间里收螃蟹去。
这是她头一次收螃蟹,只之前看屠沉干过一次,把装了饵料的笼子放湖边水草洼地处,过段时间,就能收获满满的螃蟹。
半夜,空间里凉飕飕的,到处阴暗无光。
樊梨梨提着灯笼,走在寂静无声的湖边上。野鸭子被她惊动,嘎嘎嘎地扑腾乱叫。
那声响格外吵闹,令远处的野鸡野猪青蛙等全都附和地叫出来,吵得樊梨梨耳膜疼。
到了放笼子的地方,她拔开水草,拽了拽绳子,还挺沉。
“螃蟹啊螃蟹,不要来水蛇哈,敢来就把你剥了炖汤喝。”
小心翼翼地将笼子拽出来,樊梨梨定眼一眼,好多螃蟹在笼子里张牙舞爪地挥动钳子,还有条黄鳝在挣扎。
她以为那是水蛇,瞬间毛骨悚然,差点尖叫出声来,连收获螃蟹的喜悦都被冲淡。
另外三个笼子里也有很多螃蟹,庆幸的是总算没有水蛇。
这些螃蟹生长在水藻和小鱼虾,乃至浮游生物丰富的湖里,比今年外头的螃蟹更肥些。
那钳子短胖短胖的,让樊梨梨觉得可爱得很,里面的肉质一定很嫩。
但是,这些螃蟹,要怎么弄到酒楼去,让众人不起疑心?
干脆,直接丢后厨里,就说是屠沉以前找的货源?
樊梨梨拍拍不大灵光的小脑袋,先回去小憩片刻。
黎明,钟迟跟屠馨月还没起床,樊梨梨先跑到酒楼,支开做早点的伙计们,自顾自把螃蟹通通倒进水箱里。
钟迟听到动静,打着哈欠来厨房,一看是樊梨梨,愣了愣,“四弟不在,你睡不着?”
樊梨梨扒拉掉发丝上的一只小螃蟹,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最近天气热,实在睡不着。”
看看她眼底下的青痕,钟迟不想发表意见。
其余人来得晚一些,待看到满水箱活蹦乱跳螃蟹,一个个惊讶得不行。
这些螃蟹的个头大多比较充实,小一点的都被樊梨梨丢回湖里,除了扒拉住她头发的那只。
屠郁拿起一只,瞧了几眼,说,“这螃蟹是温县本地产的?”
“是……的吧。”樊梨梨犹豫了下,说,“屠沉之前约,约了蟹农,那家的螃蟹很不错,所以,昨晚,不是,今早……”
“有螃蟹就行。”屠郁挥挥手,没让她继续磕磕绊绊地解释,只让伙计们把螃蟹拿去,剔出蟹肉来。
樊梨梨欲言又止,屠郁见她一脸纠结,和善地笑笑,“你跟老四心里有数就好,不用事事跟我们交代。”
“嗯,谢大哥体谅。”樊梨梨发现,屠家的人,真的特别好,好到她都觉得藏着小秘密,过于愧疚。
于是,之后几天里,樊梨梨光明正大了许多,待到天亮才让屠五去院子里,把一筐筐螃蟹推走。
屠五得屠郁嘱咐,没有多问,但每每看到那些肥得不行的螃蟹,都要怀疑,他四嫂到底是何方神仙转世。
屠记里,食客们吃着肥嫩的蟹肉,香醇的蟹黄,纷纷赞不绝口,说果然还是屠记厉害,今年螃蟹不好,只有这里才能吃得尽兴些。
屠二没被外界的赞誉冲昏头脑,天天眉心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樊梨梨抽空问,“二哥,你到底想什么呢?思春吗?”
屠二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老四不在,我要是揍你一顿,他回来会不会找我拼命?”
樊梨梨认真说,“当然不会,屠沉也很敬爱二哥,才不会对你动手。”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总归让人觉得舒畅。屠二心花怒放,又正色说,“独孤恪守把这么大一座酒楼输给咱们,怎么就没音讯了?”
樊梨梨把算盘当钢琴,打得啪啪响,随口说,“他觉得丢人呗,主动提出比试,又输得那么难看,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在咱们面前?”
屠二深思熟虑一番,道:“即便独孤恪守不敢再出现,独孤家应该也不会无动于衷。”
雅乐阁跟屠记的比试,不单单是输掉了酒楼,更多的,是独孤家的脸面。
屠二其实已经考虑了不少可能出现的阴招,并设想了相应的对付方案。
但过去这么久,独孤家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委实让他困惑。
难不成,还在憋大招?
冥思苦想也得不出个结果,屠二没法未卜先知,只能将这事记在心里,随时留意着。
瞥见外面大街上走过去几个妇人,屠二想起鲁大娘子来,问,“你鲁娘那件事,怎么样了?”
樊梨梨愣了一下,“鲁娘?哦,樊叔说,董县令已经把当年的产婆抓到衙门去了,明天上午再审。”
她作为当事人,自然也得去。
屠二顺手端起旁边茶盏,一喝才发现是空的,又讪讪地放下,说,“那我也瞧瞧热闹去。”
“那结账怎么办?”
“有山来。”屠二温文尔雅地说,“那孩子悟性极高,跟我学了一个月,结账收银没问题。改天,我教小雀她们念书,也让他来听听。”
樊梨梨想,要是山来能多识字,学会算术,将来也是条出路。
翌日,屠二跟樊梨梨一同前往公堂。
鲁大志夫妻俩被押上来,那蓬头垢面的模样,让樊梨梨差点没认出来。
她没蹲过大牢,自然不知道地牢中是何等滋味,吃喝拉撒全在一个牢笼里,洗脸漱口都是奢侈。
如今又是最炎热的夏季,几天不洗澡,跟苍蝇蚊子耗子待一起,可想而知有多恶心。
鲁大娘子之前还嚣张得不行,现下完全萎了,在牢房里板子挨过,手指被夹过,就差拿烙铁烫,颤巍巍地缩成一团。
鲁大志更是萎靡不振,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浑身血痕。
堂下,跪着另一个妇人——当年给樊夫人接生的产婆王妈妈。
董县令喝道:“王氏,你将当年情形如实说来,敢有半点隐瞒,本县绝不轻饶!”
屠二低声道:“终于有点县令的模样了。”
樊梨梨小声回,“爹爹给了好处的。”
要不然,董县令才不会这么积极。
屠二了然,目光落到王氏身上,颇具深意地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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