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
樊梨梨迷茫了。
当时紫衣丫鬟来找她时,说是“夫人”,她以为是明珠娘子,谁知道会是什么“二夫人”。
看这二夫人坐在主位,想必是谢府的主人之一。
就算樊梨梨对大靖王朝不大熟悉,也知道是一妻多妾制度,按理说除了明珠娘子是正妻,其余都是妾。
一个“妾”,也能被叫做“夫人”?
她正细想,紫衣丫鬟不满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跪下谢恩啊!”
樊梨梨朝艳丽女人一福身,“农妇谢夫人赏赐。”
说罢她转身想走,紫衣丫鬟却追上来,喊道:“拦住她!”
小厮们齐齐上前,不让樊梨梨走。
樊梨梨皱眉,转身问,“还有事吗?”
紫衣丫鬟双手叉腰,颐指气使道:“夫人给你赏赐,你居然不谢恩,是不是蔑视我们夫人?”
樊梨梨认真道:“我行礼了呀。”
“我叫你跪下谢恩,你听不懂什么叫跪下吗?”紫衣丫鬟咬牙切齿,好像今天樊梨梨不下跪,她绝对不会让人走。
“噗。”樊梨梨笑出声来,令在场的人齐齐色变。
紫衣丫鬟怒道:“你笑什么?”
樊梨梨掂了掂钱袋子,说,“我笑你嚣张得很,赏银就赏银,还要叫我跪下,谢恩。你当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公主王妃的丫鬟?”
紫衣姑娘顿时脸一红,抬手就想扇樊梨梨巴掌。
“区区下贱农妇,还敢在二夫人面前放肆!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嘴,让二夫人脸面何存!”
她耳光甩过来,却被樊梨梨猛地拽住手腕,怒目而视。
“士农工商,真要论贵贱,二夫人不一定比我们这些农户高贵。哪怕是本地父母官,也没有动不动让人下跪的道理!怎么,你们家夫人比县令还高一等吗?”
紫衣丫鬟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正待说点什么时,后面暖阁中,艳丽女人已带另外两个妇人,在奴仆们簇拥下走来。
“紫雯,退下。”谢二夫人满脸阴沉,令本就尖锐艳丽的脸看起来更有攻击性,威慑力十足。
紫雯不甘心地退下,恶狠狠地瞪了樊梨梨好几眼。
她是耍威风不成,遇到樊梨梨这么个硬骨头,反倒弄得下不来台。
谢二夫人站在台阶上,锦衣华服之下,指甲已快嵌进肉里。
她咬紧了后槽牙,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来,落在樊梨梨眼中,却跟即将吞吃小羊羔的孤狼一般。
“你说,士农工商,商在最末。意思是,本夫人的身份地位,还不如你,是吗?”
她双眼犀利如刀,好像樊梨梨只要一个回答不对,她今天能把樊梨梨撕成碎片。
樊梨梨恭敬道:“民妇只是觉得,接受赏银,无需下跪。就算今天谢老爷在这,民妇依然不会跪。”
笑话,活了快二十年,她只在父母家人坟前跪过,来到古代身不由己,能跪皇帝官员,却不至于对着一个商人的小妾下跪。
樊梨梨的话,谢二夫人如何不明白?
本朝的确重农抑商,商人看似富贵,其实地位很低,见了官就跟老鼠见猫一般。她家老爷每年往县令府上打点的银子,花得她都心疼。
一般来说,百姓的确不用跪商人,就算闹到县衙去,这事她也不占理。
但是,紫雯这笨丫头,刚成为她的贴身侍女,觉得高人一等,只想逞威风耍手段。
恰好樊梨梨长得漂亮,做出来的甜品又人人称赞,紫雯心生嫉妒,便耀武扬威的,想拿樊梨梨开刀。
谁知,这是个硬茬。
事已至此,谢二夫人知道自己不能服软,否则让人知道,她对一个农妇让步,往后颜面何存?
双手拢在华丽的牡丹纹袖中,谢二夫人傲慢道:“你接了赏银,自然要跪。跪不下去,本夫人让人帮你跪。”
说罢,她略略抬手,立即有家丁上前将樊梨梨死死按住,今天务必要让她跪下。
樊梨梨咬着牙,正想反抗,却远远听到一声呼喝。
“都给我住手!”
那声音宛如滔滔江水,既清冽又洪亮,一听就知道,主人必然是英气勃发,很有魄力的人。
扭头,果然看明珠娘子快步走来,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都是各商人富商的小姐夫人,以及她们的随从丫鬟等。
宽敞的长廊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人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明珠娘子身侧的雪秀踩着小碎步上前,将樊梨梨解救出来,还脱下白袍给她披上。
樊梨梨轻声道:“谢谢。”
雪秀轻轻摇头,将樊梨梨带到一旁去站着。
谢二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憎恶,却不得不矮下身段,上前迎接明珠娘子。
她压根不行礼,只换上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朝明珠娘子口头道,“见过姐姐,姐姐不是在前厅吗,怎么来后院了?”
明珠娘子一甩袍袖,冷笑,“我今天要是不来,你打算毁了我精心筹备的宴席吗?”
谢二夫人散漫地拍拍袖子上的飞雪,“不过是教训一个不懂尊卑的农妇,姐姐何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她微抬眉眼,揶揄的目光在明珠娘子和樊梨梨之间来回扫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看上这个有夫之妇,要给你儿子纳为妾室呢。”谢二夫人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笑盈盈道:“又或者,这农妇,其实是你姐姐偷人生的女……”
“啪!”
话音未落,谢二夫人脸上已多出一道红掌印。
她后知后觉地捂住脸,眼睛倏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瞪向明珠娘子,面目狰狞。
“你敢打我?就为了一个下贱的农妇,你竟然敢打我?”
明珠娘子冷然一笑,“区区一个妾室,还真把自己当做是夫人,能跟我平起平坐了?”
说罢,她慢慢走近谢二夫人,将其逼得步步后退,身形顿时矮了一大截。
“另外,妹妹可能不知道,这位屠娘子,其实是樊县令府上的二千金。”迎着谢二夫人陡然变得惊惧交加的脸,明珠娘子愉悦地说,“你还是想想,怎么跟老爷解释吧,”
樊县令爱女如命,哪怕对养女也一视同仁,宠爱万分。
得罪他女儿,可不是好打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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