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说,怎么会这么快。周森林说,怎么不会这么快。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说,江南省的官场就那么大,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弄得人尽皆知。尤其是像高洋这样人家巴不得看笑话的人。他的梗会在一段时间成为江南官场酒足饭饱后的笑谈。

    市委书记曾杰拍了桌子,县长徐茂林骂了娘,板子便要打在苏小北身上。

    徐茂林要求公安迅速介入,对苏小北警告处分,对打人者严肃处理。

    消息传到周建国耳朵里时周建国正在开新型农业发展大会,听到消息后,他脸色一沉,富有深意的说:“看来群众的力量还是蛮大的。同志们,我们东临是农业大省,五千多万人口中有百分之七十是农村人。农村如何发展?怎么发展?关系到整个江南省的前途命运。我们中的有些人,对农民有排斥思想,认为他们拉低了我们全省的gdp,可是请大家不要忘记,正是这些被你们瞧不上的人在为我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物质保障。”

    周建国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上周我去见了中央的侯部长,他跟我说,国家要发展,农业必须跟上。我现在也把这句话转述给跟在座的诸位,不要这瞧不起农民,那看不起农村,要知道革命的第一把火就是在广袤的农村大地上燃烧起来的。我们有些人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同志们,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现在石头是打在了高洋的头上,可以后就有可能打在我们的脸上。”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严肃的说:“我让我们农业厅的同志,研究一下农业如何发展,尤其是在新形势下的农业如何发展。可是一个月了,都没有答复。这个问题很难吗?其实一点都不难,我手里有一份报纸,上面就很清楚的给出了答案。一个贫困村探索出了一条新路子。尚元同志,我看可以根据这份报道形成一个内参,让常委们都学习学习。”

    孙尚元点点头说:“好的。”

    会后,孙尚元跟上周建国,对内参一事详细征求意见,试探性地问:“这小高受了伤,是不是找人把他换下来?”

    周建国说:“轻伤不下火线。”然后自顾自的离去。

    县里发了话,警察也不好不管。只是,这件事最多算民事案件,而且当事人也没有提出处理决定,所以如何处理他们也显得很为难。一个是法,一个是官,哪头更大?

    无奈只好一个劲催促桃花村尽快与高洋达成和解,将这件事给了了。

    东临宾馆,苏小北带着杨三站在大厅,等高洋的回话。

    这杨三也是点背,本来就被骗了遭到桃花村人的孤立,现在又打了省里的人,被警察堵在后面,两头不讨好。灰心丧气的说:“得,现在想报警也报不成了。”

    苏小北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是两码事。该怎么走程序就怎么走程序。”

    “还要走程序?”杨三睁大眼睛望着苏小北,有些着急:“俺都这样了,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咋就没完没了了。”说着一屁股蹲在沙发上。

    苏小北瞪了他一眼,骂道:“看你那怂样,我说的是你被诈骗的事。”

    二楼的房间里,周森林看着医生给高洋换完药,便凑上来说:“事情查清楚了。你的事是一个叫杨三的干的。他组织村民抵制苏小北建冷冻仓,结果被骗子公司给骗了。他认为是苏小北在背后使坏,所以趁别人不注意向苏小北的办公室丢石头,想报复他,结果不偏不倚被你给碰上了。人在下面等了两个小时了,见不见?”

    “不见。脸都丢了,还拿啥见。”高洋果断地说道。

    周森林笑了笑又说:“你的事周省长知道了。”

    高洋一惊,把手捂到脸上,唉声叹气的说:“看来有人不见得我们好。”但,转而又问道:“领导怎么说?”

    “领导说,是该见见血了。”

    高洋对周建国的建议心领神会,他以前之所以不动是因为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如今他掌握的材料足以支撑他来一场正面进攻,即使不能抓到大人物,但也可以敲山震虎,让敌人乱了阵脚。于是,对周森林说:“是该动一动了。”

    要动,响声就应该大一点。但又要拿住分寸,把住场面。小了就像石子丢到河里翻不起浪,大了万一弄巧成拙不好收场这是巡查组内部统一的想法。所以,县委办主任陈冬变成了最好的选择。

    在县政府三楼的会议室里,巡视组一行五人约见了陈冬。刚见面周森林便亮了剑:“请问炸堤的方案是谁提出来的?有没有经过充分的调研论证?你们炸堤的依据又是什么?”

    一个三连问的杀手锏,让陈冬有些猝不及防,好歹他跟徐茂林见过不少世面,在经历了紧张后瞬间便淡定下来,说:“炸堤方案是根据水利专家的建议,结合当前防洪的实际情况提出来的。经县常委会认真讨论通过并报请省市批示的。”

    意思是,炸堤是省里批准的,要问责那也是先问省防汛办的失察之过,而众所周知省防汛办的主任是省长周建国。

    陈冬反客为主,先将周森林一军。

    周森林马上反击道:“据我们调查所知当时西门堤的水位并没有达到最高警戒水位,而且即使达到最高警戒水位,根据西门堤当时的情况,是完全可以守住的。”

    陈冬叫嚣道:“你们的调查从哪里来的?我们有当时的水文记录,上面记载一清二楚。调查取证是件好事,但是也要防止被一些别有用心的误导。”

    周森林说:“跟我们同行的有水利厅的水利专家,根据当时的降水量模拟了弥江甚至浠水的水量情况。模拟结果,与我们收集的情况相符,却跟你们上报的情况有很大出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报的数据存在虚假甚至夸大的情况。”

    陈冬听周森林说完,沉不住气了,激动地辩解道:“模拟的数据怎么可以算数,我们要立足实际。”

    周森林刚要反击,却被高洋打断。高洋说:“陈主任说的话很对,我们要立足实际。我想问一下陈主任,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说着将两张照片照片丢到他面前。

    陈冬看到这两个人,突然呆住了。

    高洋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咄咄逼人道:“根据江南省委巡查规定,巡视期间干扰巡查人员正常办公,采用跟踪、胁迫、行贿等方式干扰正常巡查秩序的,一律交当地纪委进行隔离审查。”

    陈冬猛的站起身喊道:“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指使他们监督你们的?”

    高洋笑着说:“陈主任,我有说他们监督我们了吗?”

    陈冬听着这句话一屁股又坐回到座位。

    很快,几名纪委的同志走了进来,将已经走不稳的陈冬带了出去。临走时高洋凑到他旁边说:“你看,我还是不是你说的那个软柿子?”

    陈冬立刻呆住了。

    原来他的一切高洋都心知肚明,而高洋的所作所为他却是雾里看花。岂会不败?

    接着,高洋他们又约谈了水利局局长佟有为、规划局局长李万山,两人也因玩忽职守被纪委隔离调查。

    东临的官场一时人心惶惶。

    此刻,惊得一匹的还有洛川的刘金山。他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警察搅得心神难安。他的场子一天会被扫几遍,甚至前脚刚走后脚又折返回来。他的物业公司倒没什么,但是夜总会、歌舞厅、洗浴中心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最让他不痛快的是那个小警察的嚣张程度,每次离开都会说一句“我还会再来的”,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个亏。

    “查出来没有?这是哪冒出来的瘟神?”待郑冬他们离开,刘金山便咬牙切齿的问旁边的手下。

    手下有些紧张:“那边还没有给回话......”

    话还没说完,便被刘金山一脚踢飞出去,怒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彪子找到没有?”

    那手下战战兢兢的不敢再回话。

    刘金山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似乎要把刚才的不快全发泄到这个人身上。

    打累了,便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对另一名跟随的人员说:“继续去找。”

    这个人也不知道刘金山是让他继续去找那名小警察的底细还是去找刘彪,但是也不敢问,慌慌张张的点了点头然后跑了出去。

    苏小北带着杨三去找高洋吃了闭门羹,只好又联系郑冬让他想想办法。郑冬说:“这件事我搞不定,能搞定的只有你自己。”

    苏小北明白郑冬的意思,说:“问题已经出了,我们要的是以后。”

    郑冬说:“他们要的就是以后。东临的事很清楚,巡视组就是奔着徐茂林去的。陈冬他们交代的扳不倒徐茂林,你这里早晚会成为他们斗争的牺牲品,而你就自求多福吧。”

    苏小北说:“终于知道古人为什么喜欢寄情山水了。”

    郑冬笑着说:“你做不了古人,你现在就是要看看站在哪边对你的利益最大。政治嘛,就是要利益最大化。”

    苏小北不想在接续这个话题,便说:“刘彪的事怎么样?”

    这句话说到了郑冬的痛处,他叹了口气说:“那就是头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不过我还有点佩服他,像他这种将义气的人现在很少见了。”

    苏小北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点子多,这点事难不倒你。还有,有空多去看看你姐。前几天吵了几架,都不接我电话了。”

    郑冬说:“要看你自己看,一天到晚都不回家,也不知道你这个破村子有什么值得忙的。”

    两人又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刚挂断了电话,手机又响起来了,这是一个陌生号码。苏小北接通喂了一声。

    那边立刻想起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我是高洋,你不是要谈杨三的事吗?可以,明天项阳的墓前见。”

    说完不等苏小北同意,便挂断了。

    听了高洋的话苏小北心里想骂娘,他最不喜欢别人拿自己的亲朋好友说事,尤其还是为了自己丢掉性命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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