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无奈地挂了电话,“师兄,我都打了三遍了,关机!”
秦朗看着眼前的打印纸,老僧入定一般,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田甜在跟自己说话。
刘黑塔接过话茬,“小李子,你电话号码不会弄错了吧?”
李谦摘了眼镜,揉着发烫的眼睛,无辜道,“通讯录里存的号码备注是爸爸,我当我不认字啊?”
“你说这,这当爸的也真是心大,女儿这么多天联系不上,他怎么就不着急呢?简直是,想不通。”刘黑塔咕哝着,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秦朗终于抬起了头,“田甜,隔一小时给他打一遍,直到联系上为止,有些事情必须找他问清楚。”
田甜点头。
“诶?我说,朗哥,你看这些!”
本想要找齐勇报告情况的秦朗又转回了身,另外几人也围了过来。
“这是朱雅洁手机相册里面的一个隐藏文件夹,刚才没注意到。你们看这里面的照片。”
文件夹里的照片一张张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都是朱雅洁和张明亮甜蜜相处的瞬间,足足几十张。照片里的朱雅洁笑得很纯,眼神清澈明快,谁又能想到她现在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那双美丽的眼睛再也不可能睁开了。
“愿有来生!”秦朗轻声念了一遍那个文件夹的名称。
“她好可怜!”田甜脸色哀婉,默默低下了头。
“张明亮误会她了,她从没变心,但是她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就是因为她弟弟。田甜,再打一遍电话给她爸爸!”
秦朗走进齐勇的办公室,准备汇报进展,却看到齐勇正靠在椅背上揉太阳穴。
“齐队?头疼?”
“头疼?头胀!关门关门!”齐勇朝着秦朗摆摆手。
“我刚和万副队聊完案情,那个费劲啊!我这头,都快炸了!受罪呀!”
秦朗笑了笑,没说话。
“看你的样子,有新进展?”
“齐队,死者最后有三个电话,我觉得很值得注意。”秦朗直截了当说道。
“说说看。”
“第一个电话,10月1日晚上,11:10,是朱雅洁的爸爸朱建国的电话,但是她没接,这一点和陆志强所说的情况吻合;第二个电话,11:14,朱雅洁拨出的,号码是138XXXXXXXX,通话时间是4分30秒,机主叫欧阳宇。”
“欧阳宇?怎么会是他?”齐勇身子往前一探,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
“你认识?”秦朗问。
“嗯,你继续,一会儿再说这些!”
“第三个电话,11:20,朱雅洁打给朱建国,通话时间3分钟。”
“也就是说,朱雅洁最后联系的人,是她的爸爸?手机上的通信记录有没有可能被删掉?”齐勇手摸着下巴问道。
“李谦也查了她的话费清单,与记录吻合,没有删除痕迹。”
“这么说,她的死,肯定是在她和她爸爸通过电话之后了!”
“应该是这样,但是新西路是新修的,除了从市区上新西路的路口有一个摄像头,其他路段都没有摄像头,而且那一带极为偏僻,行人和车辆极少,所以要查她打过电话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难度极大。”
“好,那现在我们做两件事,一,尽快联系朱建国,只有他知道她当时是什么情况;二,我去会会欧阳宇,调查一下他和朱雅洁的关系。”
“我们已经联系了,电话关机。”
“关机?”齐勇一皱眉,“他就在本市打工对吧?让李谦查工伤保险缴费记录,他肯定有办法查!查出朱建国在哪里打工,直接过去找人。要快!”
秦朗点头,又问道:“那,欧阳宇?”
齐勇叹了口气,“他是我老同事,也曾经是个优秀的警察,当时和老田是搭档,老田出事之后,他也辞职了,这一晃,八年了,没想到会因为这种理由去找他。”
齐勇语气中满是唏嘘,秦朗不再多问。
“大家都饿了吧?来,先吃午饭,工作要紧,身体也要紧对吧?都别客气啊!”众人纷纷把视线从李谦的电脑屏幕上移开,只见万进两只手各拎着几袋外卖,额头带汗走了进来。
秦朗淡淡说了一句:“万副队!”然后就又转向了屏幕。
刘黑塔不客气地扑了过去,“哎呦,万副队好人呐,我还真是饿得够呛了,不客气啦!”
李谦一手点着鼠标,一边道,“万副队,你要是早点调过来就好了,我得少吃多少包方便面啊?”
“嗐,我也想早来呀,可领导不放啊!这不是终于把机关那点杂七乱八的事给甩开了吗?到了咱们分局,那真是神清气爽啊,这氛围,就一个字,爽!”
万进推了推眼镜,笑着环视大家。
“呀,好吃的!”刚出去打电话进来的田甜一见满桌子的外卖,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
“万副队请客,别客气啊!”刘黑塔顺手拎起一袋递了过去。
“谢谢万副队。”田甜道了声谢,没接刘黑塔的茬,笑着说,“我要自己挑一份对口味的,嘻嘻!”
秦朗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快步走了出去。田甜好奇的看了一眼,恨不得跟上去听听到底是谁值得师兄这么保密,不会是女朋友吧?
“小朗,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刘叔吃饭,能参加吗?”听筒中的声音虽然沉厚,却处处透着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讨好。
“有案子,实在抽不出时间,再说吧!”对方还想说什么,秦朗已经挂断了电话。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对自己的爸爸有些过分,但是他直到现在都没办法解开那个心结,过不去那道坎。
十一岁那年,他放学回家,还没开门,就听见家中传来爸爸和妈妈的激烈的争吵声,还有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乱成了一团。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当他推门进去,只看到了妈妈的一缕长发在窗口一闪而逝,还有爸爸僵硬地伸在半空中的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么爱他的妈妈会抛下他不管。在他幼小的记忆中,爸爸每天忙于公司的事情,很少回家,所以他的世界里一直是妈妈的爱,爸爸就像个时隐时现的符号,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而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因为爸爸和妈妈吵架,所以他失去了妈妈,他恨这个动不动就缺位的爸爸,恨到了骨子里,妈妈就是他的一切,而这一切就因为眼前这个目瞪口呆的男人,彻底破碎了。
他转身,风一样向外跑去,身体狠狠摔在楼梯上,膝盖顿时肿了起来,他不管,他继续跑,却不知道要跑向哪里。身后隐约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小朗,你回来,你回来,听我说……”
那声音渐渐远了,模糊了,他累了,跑不动了,扑倒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哭到呼吸困难。
那个夜晚特别冷,他瑟缩在墙角,不肯回家。他渐渐睡去,当他醒来,面前是那个男人的脸,他转过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从那以后,他开始逃学、打架、玩游戏……,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那种痛苦,他不再叫那个男人爸爸,跟他说话也仅限于一件事——要钱,仅此而已。
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是那个叛逆的少年,但是他仍无法解开那个心结,尽管那个男人总是百般讨好,低眉顺眼,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付着,那声爸爸却始终没叫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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