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淮心里十分忐忑，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见自己。
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许清音轻轻摇头，“抱歉，他不准备见你。”
路淮的眼睛瞬间红了，眼眶蓄满眼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哥，你是在怪我回来晚了吗？还是恨我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不然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男鬼看到他哭，霎时间手足无措。
“我没有……”
“我没有怪你，这是意外，和你没有关系……”
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着，到最后，还是男鬼败下阵来。
他走上前，对着许清音鞠了个躬。
“我知道你很厉害，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能让他见到我的同时，又不会伤害到他的办法。”
男鬼死后，为了保护作死的路淮，在他进入凶宅后，吞噬过不少阴魂。
这也导致他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看起来像个恶鬼。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许清音欣然同意。
给路淮开了阴阳眼后，她便退守一旁，将时间留给两个人。
过了半个小时，路淮红着眼睛过来道谢：“谢谢您，谢谢您让我见到他。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以后也不会做这一行了。”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他负重前行罢了。
“那你准备什么？”
路淮眼里闪过茫然，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好。
他这几年一直在做主播，专业知识都忘光了，再让他重新捡起来，怕是有点困难。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着急，先回去想想看。我手里还有点存款，做个小生意开个店也不错。”
许清音忙不迭阻拦，“别，千万别。”
“从你面相上看，你可能要破财。我建议对于钱要慎重，还是不要轻易下决定比较好。”
路淮鞠躬道谢，“好，我记下了。”
路淮离开后，许清音看向那个男鬼，“你还不走？”
男鬼走上前，低声说了一句话，让许清音久久伫立在原地。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
许清音仿佛一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任凭雪花肆意落在肩膀上、头发上。
春从玻璃门看出去，很是担心，“她怎么了？”
明月摇头，“不知道，不过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
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许清音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将地面的雪花融化。
她刚刚听到的那句话是——“我见到一个中年女人，长得和你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女人，会是她妈妈吗？
不不不，不一定，种花国人口这么多，说不定只是恰巧长得很像罢了。
许清音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竭力压制住心里那股想去找人的冲动。
她又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被故意丢掉的，还是发生了意外？
算命算人不劝己，外婆和她太过亲近，所以算不出来。
她自己更算不出来，这件事几乎成了一块心病。
现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有了线索，许清音心中百般纠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风铃声再次响起。
许清音抬头，发现来人是许久未见的白大人。
想到之前他把自己往黑袍人那里推的行为，心里突然就涌出一股怨气，“哟，大忙人啊，稀客稀客。”
谢必安走上前，将许清音身上的雪掸掉。
“怎么不进屋？”
“我喜欢。”许清音扭头不看他。
“任性。”
谢必安叹了口气，“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是什么？”
“你现在心里纠结，无非是害怕面对不好的结果。如果他们人不好，你不认就是了，反正这么多年没有他们也过得好好的。可是，万一他们也是受害者呢？万一他们和你一样一直沉溺在痛苦中，没有走出来呢？”
这段话仿佛一束，让许清音豁然开朗。
“我懂了，谢谢你。”
谢必安“害”了一声，摆手道：“客气什么……”
“不过，之前的事还是要跟你算账！”
谢必安：“！！！”
屋子里，春看着外面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十分震惊。
她指着谢必安小声说道：“别告诉我，这个是白无常。”
明月点头：“是他。”
春表情复杂，这怎么看起来和传说中不苟言笑的白无常一点不一样啊。
明月很懂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当初和你一样震惊。”
一旁的邕亖掀起眼皮子瞥了一眼，谁不是呢？
·
千里之外的。
卧室里，一个中年女人正靠在床头，借着床头台灯，看着手中的照片。
她眼睛通红，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里那个襁褓中的孩子。
这是她刚生产完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很虚弱，脸颊都是汗水，却笑得很幸福。
她的身边有一个婴儿车，里面躺着个皮肤通红的孩子。
她还记得，自己看到孩子的第一眼被吓了一跳，以为被抱错了。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小孩子啊，像个猴子。
没想到，这竟然是她见到孩子的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身侧男人转过身，叹息一声，“又想囡囡了啊。”
“是啊，我刚刚梦到她了，囡囡她又冷又饿，哭着让我救救她。”
女人突然直起身，眼睛瞪大，声音在阴暗的房间里略显诡异：“你说，这是不是说明我的囡囡还没死，她正等着我们去救她！你快想想办法啊，我的囡囡，她饿的好瘦啊，皮包骨头，感觉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了……”
男人并没有觉得她无理取闹，而是耐心安抚：“你说得对，囡囡怎么可能死？这样，我明天让人再去请几个大师回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咱们先睡觉好不好？睡好了，明天才好去找人。”
“好，好，我听你的……”
女人顺从地躺下来，照片却仍牢牢贴在胸口。
男人眼里满是疼惜，将女人拥在怀中，仿佛她是什么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
囡囡，他的囡囡，到底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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