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白觉得有道理，忙道：“继续。”
秦怀明道：“抓到樊军后，不要急于将他带回警局，放出他被捕的消息，吸引敌人注意力，他们必然会全力营救，阻止他供认出其他人。这个时候，我们趁机收拾赖泽忠，让他们顾此失彼。”
柳慕白鼻腔里发出肯定的嗯声，道：“我看行。”
晁正和曹鹏都点头。
柳慕白思忖了片刻，看了看龙亮平和秦怀明道：“赖泽忠的问题就要有劳两位兄弟了。”
柳慕白竟然叫自己兄弟。秦怀明心里感到非常别扭，不过面上平静，道：“书记，我正要汇报此事。我这边昨天已经做通了赖国文的工作，他的确有一个记录向赖泽忠进贡的记账簿，这些钱都是违规经商所得，这些年加起来有三百万之多。
原本在上次拆除铁皮棚事件中，被赖泽忠给弄走了，但赖国文留了个心眼，有个副本。他本人也同意亲自到区纪委举报，但纪委立案调查需要一些时间，也要走相关程序，之后才能将赖泽忠带走调查。”
“杨风帆那边怎么说？”柳慕白问道。
秦怀明道：“没问题，我跟他通了气，等下我再和他碰碰情况。纪委那条线比较特殊，需要单独办案。”
龙亮平补充道：“我和杨书记分工合作，他主要负责调查受贿罪，我这边在秘密调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根据目前掌握到的情况，现在带走赖泽忠都没有问题。”他没有说，检察院这边其实有人为赖泽忠之流通风报信，所以他的调查只有检察长一人和调查员共三个人知道，秘密进行，因此进展较慢。
柳慕白张手道：“我们还是统一行动吧。”
晁正毕竟是市局的人，有领导气派，道：“对，明天一早，赖国文到区纪委举报，蒋来、小雅到市局报案，两家单位分别立案后，暗中展开调查。明天晚上，咱们兵分两路同步实施控制。”说完，看向曹鹏道，“怎么样，兄弟？有没有把握？”
曹鹏神色凌厉，斩钉截铁道：“没问题。”
同时，检察院的龙亮平还有任务。
柳慕白适时地拿出了档案袋，递给了龙亮平，道：“亮平兄你看看，这是13年前，王君来失踪的一些情况，还有案宗副本。”
案宗副本是秦怀明托杜凡搞到的。杜凡虽然人在稻香所，但他在红桥派出所威望地位还在，警察队伍里像耿辉、覃龙、宮建平之流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是以匡扶正义为己任的，所以很多警察都支持杜凡，比如卢文娟。
上次冯一鸣事件，如果不是她暗中保护、协助杜凡，局面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地扭转。
这次查看13年前的案宗，也是卢文娟帮忙。
龙亮平拿过来，打开，快速地翻看。
晁正张手示意，意思是我来解释，他说道：“当年红桥派出所结案书上认定王君来失踪案是携款潜逃，可是我暗中调查发现，当年海关没有任何王君来出关的信息和证据，如果是出境，只能是偷渡。
那样的话，不合情理，他既然要偷渡，晚上时间很宝贵，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到工地去见赖泽忠？赖泽忠与蛇头没有任何关联，排除赖泽忠安排偷渡的嫌疑。我们后来抓了龙翔这片区的蛇头，从蛇头提供的偷渡者名单里，没有发现王君来。那么，如果没有出境，他13年来不可能没有任何踪迹。我调查了龙翔高架桥附近的监控，虽然不是很全，但他可能经过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他回来的身影。因此，综合多种情况，我们怀疑，王君来有可能被害了。”
柳慕白补充道：“根据王君来母亲程莉的描述，王君来性格耿直，黑白分明，眼里揉不得沙子，监理工程向来是严格认真，绝不徇私舞弊。事实上，当年民警走访调查，邻居朋友对王君来的评价也是如此，认为他是个老实人，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后来，他和当时的包工头赖泽忠产生了分歧，还吵过几次架，王君来曾威胁他们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就举报他们。赖泽忠等人对王君来颇为嫉恨，视为眼中钉。
事实证明，龙翔高架桥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安全隐患很大，我们街道刚刚花了八十多万元用于检测和修补，可只能小修小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工程质量的根子问题。好端端一座民生道路，恐怕要拆除重建了。”
龙亮平神色一怔道：“你怀疑，赖泽忠将王君杀人灭口？”
柳慕白叹道：“我只是怀疑。所以请检察院出马，希望能重新启动调查。此外，抓捕赖泽忠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从他嘴里撬出当年这宗悬案的真相。”
柳慕白和秦怀明相信，如果王君来是被害死的，那么此事绝非赖泽忠一人所为，红桥派出所草草结案，街道办欲盖弥彰，这些都说明，可能有多个人参与其中。
秦怀明认为，贪污腐败倒也罢了，如果涉嫌谋财害命，那可真的是天理难容。杀人偿命，自古以来就是金科玉律。
龙亮平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龙翔街道的斗争会如此深刻复杂，原本以为自己履行反贪局的职责就行了，看来还要对旧案进行拨乱反正。当然，不能听信片面之词，他表态道：“我明白，等赖泽忠归案，我们会全力配合公安、纪委对赖泽忠进行审问，一旦审出相关线索，立即推动重启调查王君来失踪案。检察院有这个权力，更有这个责任义务，杜绝冤假错案更是我们的理想目标。”
柳慕白看部署得差不多了，加油打气道：“大家放心，这次行动，我来前向天佑书记做过请示汇报，他命我们组成专案组，把这次行动叫做利箭行动。兄弟们，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要箭不虚发，一箭双雕，加油！”
众人都士气高昂地喊了加油。在鼓动人心方面，柳慕白向来有一套。
此时，已是九点钟。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也不便多喝酒，柳慕白招呼众人一起干了最后一杯酒，散了席，各自离去。
秦怀明没有走，他约了杨风帆十点来吃宵夜。
杨风帆十点准时赶到，风尘仆仆，心事重重。
两人勾肩搭背地坐下来，几个月没有一起喝酒，显得格外亲切，热情地寒暄几句后，只喝了三杯酒，便开始谈正事。秦怀明将今晚商定的事项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他。
杨风帆听后若有所思，跟秦怀明碰了一杯，一口干了后，这才道：“你们规划设计得倒是不错，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场情况瞬息万变，比如赖国文如果突然变卦了呢？或者赖泽忠、樊军突然失去踪迹，你们找不到他们怎么办？等等吧，各种突发情况要做好应对，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纪委的同志果然心思缜密，考虑问题比较全面，秦怀明道：“根据掌握到的情况，樊军和赖泽忠这周都在龙翔。杨兄，你放心，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刑警了，临场应变能力很强，也会做好应急预案。不管怎样，都要往前走，不然坏人依然逍遥，恶狗依然挡道，龙翔的发展依然止步不前。”
杨风帆道：“我知道，赖泽忠必须查，仅凭他的千万家产就有问题，龙亮平那边已经在行动了。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的意思是多想想可能出现的问题，提前做好应对。”
秦怀明眉头一皱，道：“不如，现在就去赖记砂锅粥，将赖国文和记账簿带到区纪委，连夜审问，以免出现变数，而明天就有充足的时间调查和布置。”
杨风帆眼睛一亮道：“我看行，不过不能让赖泽忠知道。”
“那是自然。那喝完最后一杯酒，咱就出发。”秦怀明拿起茅台酒瓶就要往小扎壶里倒，准备一口闷了。
杨风帆忙按住他的手道：“怀明，要查案，酒不能再喝了。不过，你可以喝。”
秦怀明嗯了一声道：“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这次也攒上，下次一定要和你一醉方休。”
好几次了，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未能与老友喝个痛快。秦怀明颇为遗憾。
他到了街道办后，只要他愿意，每天都有酒局，可他都是有选择性地参加，大多数时候都是迫不得已，喝的不是酒，是人情世故、是工作。
在新安，他没有几个真心朋友，杨风帆算是一个，可彼此忙得连尽情喝一次酒都没有时间。
两人雷厉风行，收拾停当，从私房菜馆出来，夜色深沉，寒意袭人。
曾晓伟早就在外面车里等候了。
几分钟后，两人乘坐丰田霸道赶往龙珠家园。路上，杨风帆电话安排了纪检干部做好夜审准备。
然而，正如杨风帆所说，两人赶到龙珠家园赖记砂锅粥时，果真遇到了突发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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