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啊?这细节么……”秦怀明沉吟道,“哦,我给你背诵几句诗吧: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秦怀明深知,女人天生对男人有疑心,跟她们说话,要反着来,你越一本正经说是真的,她就越觉得假;你扯谎,再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让她有福尔摩斯破案的感觉,脑袋一热,就一定会反着理解。
“你就吹吧你。”颜可卿嗔了一句。在她看来,秦怀明有色心没色胆,连自己这样的单身美女都不敢碰,还敢跟有夫之妇叶婉丽共度春宵?不可能。
可悲的是,她错了。
秦怀明转移话题道:“这次回母校,收获很多,改日当面跟你好好唠唠。时候不早了,下次再聊。”
“等等。”颜可卿好不容易跟他聊开了,还没聊够,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考虑到对方应该着急去应酬,便又不忍打搅,道,“算了,没事了,你继续喝酒去吧。”她非常善意人意,总是习惯为对方考虑。
秦怀明大惊:“你怎么知道我在喝酒?”
“要不然怎么会满口胡言?”
“不是,我是酒后吐真言。”秦怀明笑道,“挂了哈,晚安。”
颜可卿那句晚安还没说完,秦怀明就挂了电话。他要在女人之前挂电话,显示男人的掌控力。
外面寒风阵阵,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冻得有些僵硬,返身向饭店里面走去,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渣男了,前几天刚做了对不起颜可卿的事,此刻又撩拨人家。
呃,对待叶婉丽如禽兽,对待颜可卿则禽兽不如。
可转念一想,我和颜可卿什么都没有发生,连男女朋友都不算,我哪里对不起她了?搞笑。
***
翌日一早,秦怀明给颜瑾瑜打电话致歉,对方不接;如是两次,依然如此。
事不过三,秦怀明不再打电话,发了一条信息:颜总,我是向你道歉的,我怕那些老色胚打可卿的主意,便谎称她名花有主,让坏人死心,完全是出于好心,目的是保护她,没想到给您带来了麻烦。抱歉,希望您别介意,有机会我请您吃饭,当面致歉。
过了几秒钟,颜瑾瑜回了信息:油腔滑调!这辈子你都甭想跟我吃饭。还有,我警告你,不要再骚扰我女儿!
秦怀明脸上发烫,这也太不把我这个街道副书记当回事了吧,想怼回去,但忍了忍,回信息道:谢谢阿姨悉心教导,祝您心情舒畅,身体健康!
颜瑾瑜没有再回复,估计看到这条信息都气晕过去了吧。嗯,希望丈母娘把房顶给掀了!
中午,杨国栋来到秦怀明的办公室,将上午去惠城的情况说了一遍。
杨国栋派过去的马仔经过走访调查,发现小雅的家庭确实非常贫穷,弟弟大学读的是艺术类,很烧钱;父亲瘫痪在床,母亲十年前过世,一家人就靠小雅一个人挣钱来维持生存。
偏偏弟弟还不争气,花钱大手大脚,还交了个爱慕虚荣的女朋友,为了满足女友,变本加厉问姐姐要钱、吸血。
小雅努力工作,节衣缩食,每个月给弟弟和家里寄一万五,可依然不能让这个陷入困境的家庭有任何改观。因为她的家庭情况,再加上她陪酒女的身份,连给她说媒的的人家都没有。
关键是,父亲的病一天天加重,再不做手术就会终身残疾,可手术费需要30万。小雅一家本来就是个无底洞,亲戚不多,也都借了个遍,现在没有人再愿意借钱给他们。
谁也没有想到,小雅跟蒋来讲的那些,竟然都是真的。蒋来的直觉是对的。
杨国栋的马仔录了视频,并把小雅父亲的诊断书以及当地政府认定的贫苦户等证明拍成了照片。
秦怀明看了一段视频,小雅的家位于惠城山区农村,有一座破旧的小院子,青瓦平房,原来白色的墙壁早就因为海风侵蚀变成了黑色,破败不堪。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电视还是黑白的。
看完这一切,秦怀明心情有些沉重,默默抽了一口烟,良久才对杨国栋道:“今晚我在爱莲酒店有应酬,吃完饭,我带客人去真爱一生ktv唱歌,那是小雅上班的地方,你提前把她预订了,我会会她。”
杨国栋自然不知道蒋来的糗事,更不知道柳慕白、叶婉丽之间的关系,所以心有疑虑,不知道秦怀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忍不住问道:“老板,你这是要干啥啊?扶贫?”
扶贫在他们这些人中间是“嫖娼”的官方称呼。
“乱弹琴!”秦怀明训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扶贫,我是要拯救她。”
杨国栋嘿嘿一笑道:“那不都一样吗?”
秦怀明气得笑出了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杨老黑,越来越污了啊。”杨国栋是个大黑脸,可他秦怀明不也经常开车吗?这叫只许官兵放火,不让百姓点灯。
杨国栋又是一阵坏笑,道:“老板,天下有两件事最难做:一是让男人戒色;第二,让失足女从良。你觉得能行吗?”
秦怀明瞪他一眼道:“不行也得行!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去落实。”
“是。”杨国栋起身敬个礼,又是一副军人服从的做派,离去时,还朝着门口送文件进来的郑婷婷眨着眼睛笑。婷婷被他笑得面目赤红。
下午一上班,秦怀明把蒋来叫进了办公室,并交代郑婷婷不要其他人进来。
秦怀明给他沏了一杯茶,蒋来慌忙接住白瓷杯,等到秦怀明坐下,他才轻轻坐下来。
如今,他背叛了老板,又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阶下囚,往日的敞亮和自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和拘谨。
色字头上一把刀,一旦把持不住,便会受制于人。秦怀明望了一眼低头垂眼的蒋来,竟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蒋来先开口道:“书记,您找我啥事?”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有陷入泥潭的感觉?柳书记交代我务必把你拉上岸,所以啊,蒋来,我问你一些情况,你不要对我隐瞒。”
蒋来稍微迟怔了一下,随即释然,秦怀明、柳慕白、叶婉丽被人称为“铁三角”,自己的事情柳书记知道了,秦怀明也会知道。
“对不起,我没管住自己,给领导们带来了麻烦。”蒋来沉声道歉。如今,他算是明白了,真正能救自己的、愿意帮自己的还是自己的老板。
秦怀明张手制止,道:“不要说这些了。我问你,宫建平那边目前是什么情况?”
蒋来神色黯然,摇了摇头道:“他们有所警觉,怀疑柳书记暗中有什么动作,担心我不听话,所以上午传唤了我和小雅,做了笔录,固定了证据,我的劣迹也都记录在了档案里。”他脸上一片灰霾。
“他们还说了什么?”
蒋来重重叹息一声,道:“说如果我不听话,不老实,行政处罚书随时可以发到街道办,让我的政治生涯彻底完结。”
秦怀明思忖了片刻道:“他们一定会发行政处罚书。”
蒋来本来以为秦怀明有妙招,然而,竟然还是这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便有些愕然和失望。
秦怀明神色平淡,解释道:“你来我这里,想必早有耳目传到了宫建平耳朵里,你跟我密谈,意味着你已经向我们坦白了一切,他们会狗急跳墙的。”
蒋来冷哼一声,咬了咬牙,骂道:“狗急跳墙?不就是死鱼网破嘛,草*他妈的!来呀!”
他这个时候才拿出东北爷们儿的血性,有点晚了。
秦怀明欠身伸长手臂,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稍安勿躁。我相信,你不是真的嫖,不过是生活作风问题,蒋来啊,你要有邪不压正的底气!”
“书记,谢谢您鼓励!我特么的有信心了!”蒋来眼眶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哽咽。
秦怀明悠然一笑,继续道:“总之,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你不会有事。”
蒋来抬头,望着秦怀明,眸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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