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覃龙重新回到了审讯楼。他走到观察室内,关掉了摄像设备,这才绕身出来,进入问讯室。
冯一鸣看他神色轻松而兴奋,心想,估计是得到领导授权,要对他上手段了。
他从未进入过问询室或者拘留室,更别提被用刑了,心里不免担心自己能不能挺得住。去年,一名大学生在珠州一拘留所内被过度用刑致死,引起了轩然大波,于是,全国公安系统开始了专项整治,但在基层派出所,殴打折磨嫌疑人的现象依然屡禁不止。
冯一鸣暗暗告诉自己:咬紧牙关,挺过去,黎明就在眼前!
但是余嫣呢?他们会不会欺负她?为此他心里惴惴不安,便问道:“余嫣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她?”覃龙走到他面前,威胁道:“冯一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交代犯罪事实。如果你还是冥顽不灵,那么对不起了,我们只能动用手段了。”
冯一鸣盯着覃龙道:“你们真敢刑讯逼供?”
“不,不是,我只是给你点颜色瞧瞧,否则你这种狡猾的坏人,会心存侥幸,以为只要死不认罪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覃龙面如钢铁,语气冰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逃不了的!”
他的话充满了反讽意味,冯一鸣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了一阵才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用在你们身上更合适吧!”
“老子没空跟你咬文嚼字!”覃龙被他笑得有些发毛,怒吼道,“来人,上水攻!先让他热下身!”
“如果你们敢刑讯逼供,我保证你们以后会被开除,会坐牢,公安机关绝对不会容许你们这种人玷污队伍的纯洁性!”冯一鸣依旧很硬。
说话间,何文武和张枫走了进来。
张枫端着一个白色的大脸盆,里面装满了清水,何文武则一手提着一把高脚凳,一手拿着一把铁链。
冯一鸣挣扎着就要站起身,喊道:“你们干什么!”
覃龙上前帮忙,三个人一起按住了他。他们毕竟是警察,冯一鸣被他们夹持着,散打的功夫发挥不出来,一番折腾后,他没力了,双脚也被铁链拴了起来。
覃龙出了一身汗,气得啐了一口:“真特么的有劲!”他的确小看了冯一鸣,洪伟权找的那三个瘪三,打不过他便也可以理解了。
何文武朝覃龙看看,覃龙点了下头,道:“开始吧。”
何文武从一侧抓住了冯一鸣的手臂,张枫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满是冷水的脸盆中摁了下去。
冯一鸣挣扎,用力摆动脑袋,但无济于事,两个人手劲很大,将他死死摁在大盆里,出不来,扑腾得水花四溅。
四十秒钟后,冯一鸣感到胸腔憋闷,异常难受,但两个人还是死死地摁住他。
冯一鸣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炸裂了,心里骂道:你们竟敢如何狠毒地对待体制内的同志!你们想要搞垮我!毁掉我!但老子是不会屈服的,我要硬撑到底!
除非把我弄死,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冯一鸣心里强烈的复仇信念支撑着他不抛弃不放弃。
然而,很快,他感觉自己的神智正在渐渐地丧失,他感到自己快要死了……
正在这时,何文武拽着他的头发,往上一提,他的整个脑袋从水中炸了出来,头上、脸上、脖子上湿漉漉一片,洒落下来的水将他胸前的衣襟也沾湿了。
空气一下子灌进了他的鼻孔里,旋即,他猛烈地呼吸,又剧烈地咳嗽,奋力把肺管中的水给咳出来。可感受了片刻空气的美好,就又被摁进了水里。
如此反复三次,冯一鸣精疲力竭,浑身虚脱,意志也有些涣散,但他并不屈服,而是冷笑着说道:“覃龙,我还以为你敢闷死我呢!没想到,你还是没种啊。”
覃龙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冷冷道:“冯一鸣,你特么别嚣张!你不说,以为就能蒙混过关吗?你以为我们就拿你没辙了吗?我们还有很多手段还没用呢!”
冯一鸣呵呵笑道:“你有什么手段就来吧。你们这么对待街道书记秘书、特区公务员,是严重的违法犯罪!等待你们的就是撤职,是牢狱之灾。有种就来吧,来啊!”
冯一鸣充满了底气,充满了信心,让覃龙和何文武都是心头一紧。
两人不由地相互看了一下,互相打气,统一思想,他们很清楚,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除非冯一鸣供认所有他们想让他供认的罪状,否则只要把冯一鸣放出去,他们两人肯定会受到惩罚,还要因为滥用私刑、诬陷好人而锒铛入狱。
而冯一鸣性格强硬,不畏难,他这样做其实也是为自己争取时间,同时,将他们的精力引诱到这里,只希望这些败类能忽视余嫣,对她好一些。
余嫣已经受伤很深了,不能再被伤害了。
想到她时,他心里便变得十分柔软,可想到要保护她,他心里又无比强硬。
覃龙点上烟,猛地抽了一口,横下心道:“清水不行,那就加点调料吧!”
何文武微微一怔,用迟疑的目光望着覃龙。
“傻愣着干嘛,上!”覃龙训斥道。
何文虎出去了,过了五六分钟,他拿着一个漏斗和一个玻璃瓶回到了问讯室。瓶子里面是红色的辣椒水。
冯一鸣心里一紧,怒道:“你们竟敢用辣椒水?!这是封建社会的酷刑,你们敢用在一个党员干部身上,你们疯了吗?!”
“你不招认犯罪事实,我们也没办法。”何文武相对温和一些,冷笑道。
覃龙递了个眼色,何文武和张枫将他的头倒摁在了审讯椅的靠背上,口鼻完全暴露了出来。
冯一鸣便闭上嘴,可何文武捏住了他的鼻子,不一会儿,冯一鸣不得不张开嘴巴喘息,何文武趁机将漏斗塞进他的嘴里,并死死按住了他的嘴。
冯一鸣用力挣扎,奈何对方三个人,手脚又被束缚,无法进行有效的反抗。
覃龙打开瓶盖,做出要倒辣椒水的动作,问道:“你招不招认?”
冯一鸣说不出话,用燃烧着不屈服和仇恨的眼睛瞪着着他。
覃龙低声骂了一句:“妈的,真是又臭又硬!”他扔掉烟头,狠狠在地上踩了踩,将辣椒水倒进了漏斗。他要循序渐进,所以只倒了一点。
可即便只有一点,辣椒水直接进入冯一鸣的喉咙,流入食管、气管,让他整个胸腔和嗓子瞬间如同烈火燃烧,他浑身扑腾,泪水直流,浑身冒汗,痛不欲生。
“招不招认?”覃龙得意地问道。在他审讯的嫌疑人中,没有人能挺到现在,大多数还没用刑,经过他们的言语威慑就会悉数招供。
冯一鸣鼻腔里发出沉重而含糊的声音,覃龙听出来了,那是一个“滚”字!
覃龙大怒,正要将那一瓶辣椒水全部灌进去,突然有人大力敲门,伴随着雷霆般喊声:“覃龙,开门!”
是副所长杜凡。
何文武一愣,望了一眼覃龙,覃龙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何文武立即松开了冯一鸣,用最短的时间撤去了刑具。
冯一鸣得以喘息,可五脏六腑依然在烧火,尤其是食道有种千刀万剐的感觉,于是,他不停地咳嗽干呕。
何文武过来帮他捶背,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覃龙走过去将门打开,站在门口问道:“杜所,这么晚还没走啊?”
杜凡往里面看了一眼,怒火中烧,斥道:“你们干什么?刑讯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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