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以前不一样了”。
这句话宛若魔咒一般,在他的耳边回绕。
“你想什么呢。”
她凑过来,脸色苍白,眸子里仿若盛开了一朵樱花,看起来有种雨打梨花的美,娇弱无骨,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里护着。
“没什么,”他摇摇头,“你愿意继续在这里,还是想要回京都?”
来这里的时候,他就是想着逃离尘世,寻找一方净土,好好同她享受一下人间烟火气。
“回去。”
她眯着眸子,眼底樱花收敛,映着沉沉暮色,于虚无中陡然起了一场厮杀。
生在漩涡中,本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一直逃避,也不是个法子。
“也该回去了,”聂影连忙接下来话茬,眸子亮晶晶的,他一早就劝,“王爷再不回去,京都都要变天了。”
他定定看她一眼,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含糊不清地道,“不过,等你伤养好了以后再说这个。”
“潜龙在渊,王爷离开京都这么久,眼下朝堂震荡,若是发生了什么事,王爷也不便应对,我们还是越早越好!”
她却颇为心急。
“不如,明日便启程?”
“你的伤……”
“无碍。”
她眸子定定,急忙打断他的话,“不过是一日的车程,有仙翁跟着,不会有事。”
“好,你既然想要回去,我们便明日动身。”
她轻轻颔首,眼底风云诡谲,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暮色四合,黑压压的云层带着不容抵抗的威势重重叠过来,夏雷阵阵,窗户被打的哗啦啦作响。
萧煜辰执笔的手依旧沉稳,落下最后一撇,颇为满意地打量着纸上的字迹,这才将目光看向候了大半晌的东青。
“你来看看,我这个字是不是更好看了?”
东青连忙点头,却明显是心不在焉的应付,“小人看不懂字,只是觉得王爷的字愈发漂亮了。”
他分明有话要说,可萧煜辰却故意打断他,“既然如此,便赏给你了。”
东青连忙双手接过来,面上隐隐担忧,“王爷,小人有事要禀报。”
“你说。”
萧煜辰笑吟吟地,重新将笔提起来,手腕笔直,微微用力,在纸上落下一个极为锋利的“仁”字。
“听说瑞王妃如今已经好了,他们明日便要回京……”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萧煜辰手中的笔直直掉下来,宣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墨团,“仁”字的一大半,都被挡住了。
“他要回京?”
东青打量着他的脸色,缓缓开口,“瑞王爷迟早是要回来的,王爷,此事迫在眉睫,还请王爷速速决断,我们……时间不多了。”
“既然如此,我便给我的那个好兄弟备上一份大礼,你亲自送过去。”
他看了一眼那个被涂黑了的“仁”字,眼神慢慢暗淡,将笔捡起来,毫不犹豫地扔进案旁的废纸篓,又将宣纸揉成了一团,眯着眸子,精准地扔进了废纸篓。
在猎场上发生过那件事后,皇上一直不曾召见他,就算他去求见,每次都是刚刚到崇武门门口,便被挡回来了。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的那个好兄弟。
既然他先出手,那就也别怪他不客气。
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
东青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慢着!”
萧煜辰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叫住人,“你去看看,瑞王府里的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王爷,这么长时间了,我们都还没有找到那个女人,会不会是瑞王府将她藏起来了?”
东青话里有话。
“应该不会,毕竟我那个三弟恨她入骨,若非是她,当年唐筠凝便不会死,老三是个重感情的人,唐筠凝一死,他这笔账不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东青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萧煜辰,“王爷,万一瑞王爷为了扳倒咱们……”
“我们是手足兄弟,我很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萧煜辰摆摆手,有几分不耐烦,“好了,你赶快去吧。”
翌日,唐筠凝起了个大早,众人收拾行囊,便上了一早准备好的马车。
“老头,你坐什么马车,跟我一起骑马。”聂影看着老仙翁极为没有眼力见地钻进了萧庭晏和唐筠凝的马车,一脸恨铁不成钢。
“老头子年纪大了,腰腿不好,如何还能骑马?”
说着,老仙翁咳嗽两声,煞有介事地捶着腰腿,“我这把老骨头了,这马颠簸得厉害,我只怕会散架。”
聂影翻了个白眼,“老头子,你装什么……”
“聂影,既然老先生愿意同我们一辆马车,便跟着就是了,”唐筠凝微微一笑,冲着老仙翁道,“老先生,只是委屈你了。”
老仙翁摆摆手,也不客气,直接钻进去,开口,“无妨,王妃不必太过自责。”
唐筠凝从容地提着裙子上了马车,一直是靠着车厢睡觉。
不知到了何处,马车突然停下,她身子一晃,扯到了伤口,眉心一皱,嘶了一口凉气,杏眼迷蒙地睁着。
“王爷,王妃,前面有歹人正在追杀一名男子,我们是否出手?”
外面马车夫冷静的声音响起。
唐筠凝蓦地一愣,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好端端的竟然会遇上追杀这种事,未免太凑巧。
有些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她抬手,撩起来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
只见有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男子,惊恐地朝着他们的车子跑过来。
“救命,救命,请英雄好汉救救我。”
他慌不择路,见到有人,本能地朝着有人的方向跑。
“好汉救我一命,我还不想死啊!”
“聂影,去将那人救下来。”
萧庭晏眯着眸子,见唐筠凝格外感兴趣,便以为她是不忍,开口吩咐聂影。
“王爷,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王爷何必去强行将他人的命格改了呢?”
老仙翁轻飘飘地开口说了一句。
唐筠凝本身并未多想,听了他这话,故意唱反调,“老先生不应该慈悲为怀,天下苍生,不分轻重贵贱才是,老先生为何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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