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似乎戏弄人一般,悄悄躲进云层里,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暗。
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凑过去,细细听着他的声音慢慢响起。
“你也是一部分,”他面色严肃,定定看着她,眸子犹如一团火,将她包裹起来。
她瞪大眼睛,眼底带着深深的不敢置信,鼻头发酸,她连忙扭过头,暗中擦了一把眼泪。
果然,像他这般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只不过是同她演了一场戏罢了。
“缺少了你们哪一个,她都不会是她了。”
唐筠凝故意笑着打断他的话,“王爷突然说起来这一番话,我都不舍得走了。”
她睫毛上挂着泪光,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我只当王爷说得是真的。”
她的性子,更像一只珍珠蚌,将坚硬的壳留在外面,让人看到的永远是一副刀枪不入的形象,内里却柔软得很,虽说上次要将云雀赶出门,可他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像她这样的人,才更让人心疼。
他刚要开口,她便连忙打断他,“时间已经不早了,能不能……抱抱我?”
风吹过来,夹杂着商贩的叫卖声,她的声音如同蚊鸣,很快便消散在风里。
“什么?”
他总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没什么?”
她咧嘴一笑,提高音量,“我说,我们应该回去了。”
东方隐隐开始泛起鱼肚白,他抬眼看看身边的人,眉头拧着,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眼底犹豫。
“好,回去。”
他静静开口,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王爷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她妖妖娆娆的一笑,天边的月亮也黯然失色。
他满腔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最后只化成了一个笑。
起身立在风口,风呼呼地灌进袖口,他的两条臂膀仿若化成了巨大的羽翼,一抬手,可能就要飞起来。
“萧庭晏,”她收敛起来玩笑,眸色含着秋水,慢慢开口,“你该醒一醒了。”
他听着这句话,便下意识伸手去抓,可指尖刚刚触碰到她的衣角,便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形消失在夜空中。
“苏婳,苏婳!”
见他梦魇,旁边的人连忙围过来,有些不忍地轻轻叫着,“王爷,王爷。”
萧庭晏听见声音,猛得睁开眼睛,眼底猩红,血丝缠绕,比没睡的时候更显疲惫。
他睁开眼的一刹那,便看向床上躺着的唐筠凝。
仿若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唐筠凝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他的脸,口中喃喃,“萧庭晏……”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眼底有几分复杂,紧紧握住唐筠凝的手,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察觉到痛意,这才笑出来。
看着他的动作,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也不必如此。”
“你来了就好。”
“你瘦了。”她心疼地摸着他的脸,手掌心被粗粝的胡茬慢慢摩擦着,痒痒的,又有些疼。
“等你给我补回来,”他微微一笑,这才听到院子里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老头,你是不是故意打击报复?”
“若练神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老仙翁一本正经地说教,聂影被念的更是不耐烦,赶紧捂住耳朵,“行了师父,你别念了,我听就是了。”
“你既然跟了我,我便要对你负责,不能等你出去之后,让别人说我是徒有其名。”
聂影满脸不情愿,“师父,手下留情啊,我若是没了,您可就背上了残酷无情的骂名啊!”
“胡说,严师出高徒,”老仙翁眯着眼睛,浅浅抿了一口水,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正中聂影刚刚要松懈下来的小腿。
聂影叫苦不迭,可又没法子,只能苦着一张脸,继续练马步。
“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更何况院子本身就不大,她这边说完,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了。
“师父,王妃醒了,徒儿想去探望一下。”
聂影飞速站起身,一本正经。
“哪里轮得到你去看了,你给我好好在这里练功,”老仙翁好似早就算到了今早会醒的结果,面上没有丝毫的惊讶,身子都没有挪一下,倒是好像乏了,微微闭目养神。
聂影打量着他似乎是睡着了,便站起身,正准备往屋里走。
“你去哪里?”
他一回头,看见老仙翁闭着眼,脖子往一边歪着,好似是在说梦话。
“老头,你不让我去看,我偏要过去看看!”
聂影大着胆子,脚下步子更快了几分,就在快要进门时,膝盖一弯,直接扑在地上。
满屋子人都笑了,“聂影,新年未到,不必行此大礼。”
聂影摸摸鼻子,心里把老头子骂了一遍。
看见聂影,萧庭晏想起来老仙翁,连忙道,“聂影。去将你师父请过来。”
“请他过来?”聂影想到老头子的脸色,不由得心里发怵,“师父他老人家正在睡回笼觉呢,还是等一会子再请吧。”
“我何时睡回笼觉了?”
老仙翁走进来,对着众人温和一笑,随后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给聂影头部一计敲打。
聂影甚至连躲都没来得及躲。
“见笑了,老夫这位劣徒不听管教,还望诸位多多海涵。”
喜儿笑得前仰后合,全然不顾聂影发黑的脸色。
老仙翁慢慢上前,看了一眼唐筠凝的伤口,面色凝重,随后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萧庭晏的心跟着转了十八个弯,起起伏伏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在下愚钝,有什么事,还请仙翁明示。”
“你昨天见到她了?”
老头子还是盯着唐筠凝,轻飘飘一句话,便让萧庭晏浑身汗毛直立。
“见过了。”
“她倒是个重情义的,不然,王妃恐怕还得躺些时日。”
“此话怎讲?”萧庭晏立马起身问。
“她主动退出,将身子让给了王妃,”老头子号了脉,便道,“眼下已无大碍,只要养着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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