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桐院,有一半的院子已经被枝叶遮挡住,留下,阴凉。
齐盛正躺在芭蕉叶下,看似惬意,却浓眉紧缩,好似藏着什么心事。
“徒儿真是好不自在,竟窝在这里当神仙了,”
唐筠凝摇着手里的玉骨扇,打趣开口。
听见声音,齐盛一骨碌起身,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师父来了。”
“想来同你商量一件事,”唐筠凝自顾自地坐下,有些不忍心地看着他稚气未脱的面庞,“你如今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师父别说这种话了,男儿志在四方,还未立业,怎可成家?”
唐筠凝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便接过来话茬,“你能有这样的宏,志,我很是欣慰,只是……在王府的后院,终究不是立业的好去处,你若是愿意,我倒是为你谋了一个好前程。”
齐盛早就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只是他眼下骤然听到消息,仍旧一愣,“师父可是不愿意见到齐盛了?齐盛前两日确实是太过于任性,不该同师父乱发脾气……”
“你想到哪里去了,”唐筠凝爽朗一笑,拍着齐盛的肩膀,“我怎么可能同你斤斤计较,只是眼下宫中缺乏可堪大用的人,我想让你过去,只是宫中明争暗斗,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属实不是个好去处,去或者不去,还是看你。”
齐盛喉头上下微动,“师父若是觉得徒儿可以,徒儿愿意一试,太医府也是众多医者大夫的圣殿,进太医院同众位高手切磋,齐盛倒高兴得紧呢。”
他面上带着一抹苦涩。
“齐盛,你不必为难自己,”唐筠凝皱着眉头,她何尝不知道齐盛最向往的便是自由的生活,他这般无拘无束的性子,到了那种四处都是规矩的地方,定会压抑。
“你并不欠我的,”她叹了一口气,终究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罢了罢了,齐盛,当我方才同你开了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太医院那边,我自有定夺。”
她起身正要走,齐盛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袖子,“师父,齐盛是心甘情愿的,齐盛一辈子的梦想,便是能够进修天底下最精深的医术,太医院那边,一来有许多医书,二来,高手如云,齐盛进去,定会如鱼得水,若是还能帮得上师父的忙,那齐盛便更是开心了。”
唐筠凝深深望着齐盛,半晌没有说话。
聪明如她,怎能看不出来齐盛的心思。
只是,她一个人,哪里还能分出来心给他。
“给你两日的时间考虑,不必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想这到底是不是你真想要的,人生在世,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扔下这句话,她便落荒而逃。
钟声敲响三下,皇帝便带着众位皇子登上庙宗,一百八十级台阶,皇上硬是没有让人扶着,自己一个人爬上去了。
皇上跪在最前方,左手下方便是萧煜辰,右方是萧庭晏,身后还有七王萧昀翌和九王萧承烨。
众人各怀心思,静静地等着皇上三叩首后将手中的香递给旁边守护宗庙的僧人。
“先帝平生最喜欢热闹了,若是能看得如今你们个个长大成人,必定更加欢喜,煜辰,你身为长子,要做好弟弟们的榜样,平日里多听先生的话,好好温习功课。”
“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教诲。”
皇上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头。
萧煜辰目光微微转动,借机道,“父皇,母后如今已经仙逝了,还请父皇能够原谅她。”
皇上面色微微一沉,面上笑意渐渐消失,“先帝生辰,不谈这些。”
萧煜辰见状,便不敢再接着往下提将皇后的遗体葬入皇陵的事。
“是儿臣不该多嘴,扫了父皇的雅兴。”
皇上面色明显不耐,摆摆手,“天色不早,大家去花厅里坐着吧。”
萧庭晏生性冷淡,本就不喜欢凑热闹,脚下的步子慢了些,同前面的众人拉开了距离。
萧煜辰目光一直盯在萧庭晏身上,眼下他失了皇上的恩宠,还有母后以死谢罪,他都算在了萧庭晏头上。
眼看着前面的人语已经远了,他这才拉住萧庭晏,张口便是质问,“母后的死,是你做的吧?”
“皇兄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萧庭晏并不想同他在这里拉扯纠缠,抬腿要走。
萧煜辰却不依不饶,上前拦住,“你不许走!”
“还有什么事?”萧庭晏面无表情,极为不耐烦地开口。
“我手下的人说,看见你从冷宫出来了。”
“皇兄若是相信小人的挑唆,本王说再多也无用。”
“你敢对天发誓,你心里没有鬼?”萧煜辰气势咄咄逼人。
“我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说罢,他便直接拂袖而去。
萧煜辰目光更加阴沉,若是幻化成刀,萧庭晏眼下早就已经死了几百次。
花厅,皇上已经落座。
萧庭晏见唐筠凝已经到了,便加快步伐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两人十指紧紧相扣。
“老三同王妃的感情倒是好得很。”
皇上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微微一笑。
“多谢父皇垂爱,赐予儿臣贤内助,如今王府上下,被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儿臣倒是更能如愿做一个闲散王爷。”
一番话,众人哈哈大笑。
皇上指着萧庭晏,笑道,“你这个爱躲懒的,也要体谅一下王妃,不能事事都压在她的肩头。”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今日是家宴,不必如此拘束,咱们不论君臣,只论亲情,你们两个,也加把劲,最好能够让朕再抱个孙子。”
此话一出,众人便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的萧煜辰,如今唐芷滢关在牢里,他身边空荡荡的。
往常,有皇上的偏爱,皇后做后盾,他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说说笑笑,恭维的恭维,何时像今日这般冷清过?
一边是炙手可热,一边是门可罗雀,两厢对比,更是让萧煜辰内心怒气冲冲。
“父皇,今日是先帝的生辰,儿臣感念父皇仁孝,故不仅为先帝备下了一份大礼,同时也为父皇准备了一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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