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暗下来,不远处的城市已是灯火阑珊。
在穿城河桥东侧,马小乐停下车。
桥是老桥,桥头护栏早已不见,护栏位置外是一段陡坡,陡坡下就是不浅的河道。
关飞还没到,为了节省时间,马小乐费了大力,将烂醉的万顺意挪到主驾的位子上。
陡然间,马小乐脑中冒出个念头,把自己吓了一跳:还真能搞死万顺意!
可以将车子开到桥头护栏外的陡坡上,停车熄火后挂上档位防止车子前滑,然后把万顺意移到主驾上,之后退到车外,把万顺意的脚搬起,放到离合器上,再迅速抽身关上车门。这样一来,原本被档位卡住的车子就会顺着坡道滑行掉进河里。
马小乐相信,如果这么一搞,估计几分钟后万顺意和他的车子就会在眼前消失,但是他又想到两个问题,觉得还是不能那么做。第一,按照正常推理,醉酒者开车一般会很快,就是不快,也绝对不会是爬行的速度,况且又处于下坡,那么车子的落水点就会成了一大疑点,因为按照他的办法,车子落水点距离岸边太近,造假现象比较明显;第二,这么一来,想栽赃嫁祸刘广达,也就不太可能了。
正想着,关飞来了,提着个包。
“带包干啥?”马小乐问。
“伪装呗。”关飞贼头贼脑地看了看车,“万顺意在里面?”
“死猪一样。”马小乐点点头。
“好,看我怎么收拾!”关飞说着迈开步子要过去,但被马小乐拦了,“等等,刘广达还没来呢。”说完,掏出一副手套,“等会我和刘广达一起回去,之后你戴上手套再动手,记住,别搞出人命来。”
话刚说完,一束车灯在远处闪现。马小乐知道,刘广达来了。他忙让关飞躲起来,然后快步迎上去,大声喊着“刘总”。
“不要这么大声,你这么喊不是要暴露我身份么?!”刘广达从远处走了过来。
“抱歉,情况发生了点意外,我将万顺意搞定了,在车里醉得不省人事呢。”马小乐笑呵呵地说道,“你去车里拿他的手提包吧,证据就在里面。”说完,从口袋掏出两个二锅头瓶子,一个空的,一个还没开瓶,递过去道:“刘总,这个先拿着。”
“什么东西?”刘广达看不清是啥东西,伸手接了。
“是酒,我灌万顺意的,还剩下两瓶,你喝点壮壮胆。”马小乐道,“刘总,我要不是喝点酒,还真是害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喝不喝都无所谓。”刘广达把酒瓶还给了马小乐,转身走向万顺意的车子。
拉开车门,刘广达翻弄了一阵后,拎着万顺意的手提包退出来,走到马小乐跟前,掂了掂提包,“嘿,这下他万顺意死定了!”
“刘总,我的钱呢?”马小乐问道,“五十万,可一分不能少啊!”
“五十万,小钱,差不了你!”刘广达道,“别看我这人暴躁,但说话算话。”
“那好。”马小乐点点头,“刘总,你开车来的,刚好带我一程。”
“没问题。”刘广达和马小乐边走边道,“你用了啥法子,能把万顺意给灌倒?他这人可是老奸巨猾的。”
“那不容易么。”马小乐嘿嘿一笑,“他不是个老玻璃么,我骗他说我也是,一起出来玩玩,然后说用酒助兴,我要他喝他就喝,能不醉么!”
“哈哈……”刘广达摇头大笑,“男人也能出卖色相呐!”
马小乐笑而不语。
来到市区,刘广达要把马小乐送到家。
马小乐说不用,他可不想让刘广达知道他住哪儿,便说在银龙国际酒店下就行,有朋友在附近,要过去会个面。
下车后,马小乐绕了个圈子回到住处,打电话给关飞。
关飞气喘吁吁地说累得要命,他正按照既定方案,跑步回来。
马小乐放心不下,问是怎么搞万顺意的,关飞说等回去再讲,反正下手有点重,不知道后果怎样。
这一听,马小乐有点后悔莫及,不该让关飞一个人下手,没有轻重,出了人命大事那可不太好收场。
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来了关飞急躁的敲门声。
马小乐冲过去拉开门,“啥情况?”
“不太清楚!”关飞大口喘着气,“嗵”地一声扔下包,走到桌前端起一杯冷水灌下去。
“你不清楚?”马小乐囊着脸问道,“你不清楚谁清楚?有没有出人命?”
“不知道!”关飞用略带惊恐的眼神看着马小乐,“临走时我试了试,他还有气儿。”
“你咋下手的?”
“铆钉枪!”关飞指了指地上的包。
马小乐奔过去一看,是气动铆钉枪,金柱他们带过来做工的,因为暂且用不着就搁这儿,竟然让关飞给找到了。
“你咋用这玩意儿呢,打哪儿了?”马小乐忙问。
“脖子,后脖子。”关飞道,“不过有点心慌,位置可能高了点,不知道有没有打进他后脑勺里。”
“唉!”马小乐恼怒地看了关飞一眼,“你弄断他手脚啥的也行啊,咋搞这家伙去打他脑瓜子?”
“我没打他脑瓜子,只是有点怀疑。”关飞张着嘴巴,依然还有点紧张。
马小乐坐了下来,锁着眉头点了支烟,想了一会说道:“不行,我下去打电话报警,如果不报警,万顺意不被发现,肯定要玩完,那事情就大了。”
“用公共电话吧。”关飞道。
“那肯定。”马小乐道,“顺便再把刘广达给带出来,我记下了他的车牌号。”
“还是我去吧,打完电话我就离开这里,你别露头了。”
“也好。”马小乐点点头,“你明天一早离开。”
关飞伪装了一番下楼,在一个小商店找了个电话,报警说看到穿城河桥头有人被打伤,开着车,并告诉了车牌号。
这一夜,实在是无眠。
马小乐在床上盘膝而坐,他告诉关飞,明早离开后,要立马去找沈绚娜,一定要和她串通好,始终都没离开她身边。
关飞说好,回去就把这事搞定,统一口径。马小乐还告诉关飞,如果万顺意死了,让沈绚娜不要给警方施加压力,但如果万顺意还有口气,就要沈绚娜坚决要求严惩凶手。
早晨六点半,关飞坐早班车走了。马小乐也做好被传讯的准备,他估计,刘广达肯定要被警方控制。只要刘广达被控制,他就会被牵出来。
马小乐的估计没错。
昨晚关飞报警后,110立马出动,发现了昏迷的万顺意,之后120来了,把他送到医院急救。万顺意没被打着后脑瓜子,但也差不多,打到了颈椎的第一二块骨头缝里,到现在还未清醒。医生初步诊断情况很严重,很有可能要全瘫,也有可能是植物人,当然,更严重的是性命不保。警方想通过报警的人了解更多的信息,找到了关飞打电话的小商店,但商店主人并不记得关飞的模样,只是说了个模糊的轮廓。
形势对刘广达不利。首先,指纹是无可抵赖的,车门把手、酒瓶上都有他的指纹;其次,万顺意手机里的拨打记录显示,当晚刘广达跟他有联系,而且时间段也与案发时间比较吻合;再有,就是报警信息,一定程度上能说明有目击者。
刘广达被拘了,这次,汤静虹尽管也找了人,但并没有把他给保出来。毕竟发生了这种事,万顺意生死不明,而且证据又有力,警方怎么会让他出去,谁能担这个责任?还有就是,汤静虹找人托关系,似乎也并未尽心。
被拘的刘广达,肯定是要牵出马小乐来的,他实话实说,把和马小乐的交易,从头到尾讲了个透。
当然,这个信息甄有为知道得最早。
“马小乐,你怎么搞这么大事?”甄有为有点埋怨,“搞大,我也罩不住的!”
马小乐听甄有为这口气,估计他已经猜出真相,不过不管怎样都不能承认,“甄队,这么跟你说吧,不难为你,这事情你得相信我说的,要不我顺着你的话说下去,你不是明摆着贪赃枉法么!相信我所说的,对你也是一种保护。”
马小乐把“一种保护”说得很重。
甄有为当然明白马小乐的意思,“行,我相信你说的,不过你得说得过去。”
“放心吧甄队,我都考虑好了。”马小乐道,“要不你先问问?等马上传唤我了,我也好回答得周全些。”
“唉。”甄有为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家伙,胆子也够大够野,竟然整出这么个事来。好吧,现在我问你,刘广达说是你设计陷害他,你怎么说?”
“当然不会承认,我没陷害他!”
“刘广达说他和你有交易,你帮他取证据证明上次是万顺意陷害他,而他则双倍给万顺意欠你的拆迁劳务费作为报酬,有这回事?”
“笑话,万顺意根本就没有拖欠我拆迁劳务费,一共二十五万,是分两次给的,应该算是相当及时,这个他们公司的会计可以作证。还有,昨天中午我还请万顺意吃饭的呢,想从他手里再弄点小工程,你说,他要是拖欠我的钱,我还能再找他?”
“真的?”
“甄队,这话当然是真的。”马小乐道,“刚才不是说了么,你得相信我的话,当然,里面可能也有不是真的,但也没有证据来证明是假的。”
“那好,我再问你,刘广达说是你亲自到他们公司找的他,主动商量交易的。”
“对,我是去找过他,不过是另外一回事。”马小乐道,“我是为了被他无缘无故打了一顿的事。那事你也知道,起因是个误会,但我还是被打了,那天参加世鼎花园小区招标的人几乎都看到了,可以作证的,我去他那里就是讨个说法,除此无他。”
“刘广达还说他和万顺意的手机通话,都是你拨打的。”
“他刘广达要说是外星人拨打的,你们也相信?”马小乐道,“甄队,依我看呐,现在刘广达的疑点比我多,证据也比我的确凿,你们应该把重点放到他身上,而不是针对我。”
“你不知道,现在虽然刘广达被控制,没有被保出来,但上面多少还是有压力的。”甄有为道,“还有,这事你最后还应该强调一点,说刘广达和万顺意搞工程搞得不小,难免要得罪人,没准也有其他人搞鬼,至于是想陷害谁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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