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个电话打得时间可不短。

    离开办公楼,直接去食堂,刚走到半路,恰好庄重信从后院拱门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惬意。

    “庄书记,气色不错啊,看来下午霍爱枝是出力了!”马小乐和庄重信私下里也不拘束。

    “嘿嘿,那是了,不过我也没偷懒,也挺卖力。”庄重信边说边扭头看看四周。

    “放心吧,没人,我都看了。”马小乐笑道

    庄重信抬手指了指马小乐,“你这家伙,以后可得注意点,别不小心走了风声,那可不好。”

    “知道知道。”马小乐点着头,放低了声音,“对了庄书记,你说我那副乡长的事还有门么?”

    “有!”庄重信道,“虽然项目没搞起来,你的风头不是很强,可凭你一贯以来的表现,还是很突出的。”说完,他沉思了下,又道:“反正我有七成把握能把你推上去,只要没有上面的阻力,大多数能成。”

    一提到上面的阻力,马小乐心头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吉远华这个狗日的贼子,没准到时他会搞些手脚!”他脱口大骂。

    “吉远华?”庄重信眉头一皱,“那小子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跟我们谈得挺不错的么。”

    “啥不错啊,庄书记,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呢。”马小乐道,“下午打了个电话也才知道,我们这土法炼焦遭查,就是吉远华那个小贼子背后捣的鬼!”

    “是他?!”庄重信很吃惊,“那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所以,庄书记,这次副乡长提拔的事情,我心里很没底,万一他要得到什么消息,恐怕又会作弄出些是非来。”马小乐说完,机警地看看四周,贴着庄重信的耳朵道,“庄书记,据我估计,冯义善和他还是一道的。”

    “嗯,冯义善现在巴结着吉远华,只要吉远华说话,他就办事。”庄重信道,“小马,这样吧,咱们先低调一点,你不要放风出来说你要竞争副乡长,我也不说要提拔你。”

    “嗯,你说得对,省得吉远华那小子对我有意见,探听到风声后横加阻挠。”马小乐点点头,“庄书记,我觉得这次机会要是错过了,那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小马,我懂你的意思,你很看重这次机会!”庄重信拍拍马小乐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推你上去!”

    马小乐没说话,点点头往食堂走去。刚到门口,背后就传来一声大喊,“马大!”

    是金柱,他来找马小乐,请他喝酒。

    “你请我喝酒?”马小乐嘿嘿一笑,“啥时轮到你请我喝酒了?”

    “嘿嘿,马大,我知道轮不到我,今天不是特殊么,公安没抓我,那都是你的功劳!”金柱很不好意思。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马小乐也是恩怨分明,你也帮了我不少,咱们就不要客气了。”马小乐有点发狠地道,“我唯一恨得把你碎尸万段的就是,你没让我娶成你妹子!”

    金柱一听这事,顿时萎了身子,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你也别那个样子,事情都过去了,不也挺好得么。”马小乐拍了拍金柱的肩膀,“而且你也采取了些弥补的措施,我也比较满意。”

    “嘿嘿,那好那好!”金柱点头哈腰地说道,“马大,那现在我们走吧,都准备好了。”

    “哪儿吃去?”马小乐道,“自打回到沙岗乡来,你确实还没请我喝过酒呢!”

    “那不是觉着拿不出手,轮不到嘛。”金柱依旧笑着,“刚好今天有个小弟兄,在水库里逮了条鲤鱼,三十多斤呢!听说鱼头有火,吃鱼头有人求,再加上鲤鱼跳龙门,所以我觉着这鱼该让马大来好好吃一嘴,以后官越做越高,财越发越大!”

    马小乐一听,挺舒服,突然间觉得金柱头一次还这么中用,说的话竟然让他从头高兴到脚。

    “好!”马小乐一声吆喝,还把金柱吓了一跳,“金柱,吃鲤鱼去!”

    金柱乐滋滋前面带路,还回头给马小乐点了支烟。

    这事金柱还真是用了心,那么大鱼他是不会做的,送到了饭店代做,还吩咐了厨师,等鱼做熟了,把鱼嘴唇、鱼眼睛、鱼脑、鱼腮肉、鱼脊梁、鱼肚子、鱼鳔、鱼籽还有鱼尾巴上都精挑细选出一部分,单独摆到一个盘子,算是一条整鱼,专给马小乐享用。

    马小乐对金柱的安排很满意,对金柱许诺说,绝对不会让他过苦日子。

    金柱感激得一塌糊涂,端起三两多白酒的杯子,一口喝了个底朝天。他喊来的几个哥们一看,齐齐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同敬马小乐。

    马小乐突然有了种江湖大佬的感觉,很有成就感,抬手压了压,“坐下坐下,今天就不客套了,大家随便吧。”

    前前后后,将近四个小时酒席才结束。一行人出了饭店,在马小乐一声令下后,各自散去。

    酒多精神冒,马小乐和金柱一起来到了编织厂,散散酒气,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编织厂内,灯火通明。工人们正在加班,近期又要出货了。

    金柱喜眉笑眼地又问马小乐,是不是和市里那家通达外贸有限公司的肖总关系不一般。

    马小乐歪头看了一眼金柱,说为啥这么说。金柱摸着脑门嘿嘿直笑,说每次去送货,那个肖总老是问起他,而且看那眼神也很不一般,就跟老虎要吃狼似的。

    “老虎吃狼?”马小乐蹙着眉毛,“金柱,这是啥比喻啊,不会说就别说,那不纯粹招人笑么!”

    “嘿嘿,我也不知道是啥比喻,反正就是母老虎吃大公狼的样子。”金柱红着脸,说完就走到一边。

    “母老虎?大公狼?”马小乐叼着烟反复琢磨着,笑出了声来,“也他娘的有一套,能说出这种话来!”

    马小乐说完,自个转起来,走到柳淑英曾经的办公室前,一时心绪翻涌,多少陈情往事袭上心头,不免惆怅一番。

    柳淑英已经离开多日,那天走的时候,她找到马小乐,两人来到编织厂大院南墙外,那里是一片花生地,正值旺秧时节,刚好掩映。柳淑英压在花生秧上,马小乐又压在柳淑英身上,问她啥时回来。柳淑英说时间不会长,只是带小康去她弟弟那里过些日子,她弟弟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给联系了个当地的专家,有可能治好小康的病。

    可是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柳淑英依旧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讯,马小乐觉得不太正常,甚至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他还是相信一点,柳淑英迟早是要回来的。马小乐曾经想去问问赵如意的,但觉着没啥好的借口,虽说柳淑英是编织厂的厂长,但并不是厂子离了她就转不起来。

    “马大!”

    金柱一声吆喝,把正在沉思的马小乐小惊了一下,“叫啥玩意呢!咋咋呼呼的!”

    踏着小碎步的金柱一溜烟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挂号信,收信人写的是通港市榆宁县沙岗乡通乐编织厂金柱转马小乐收,寄信人落款来自邻市。“马大,今天下午到的,刚刚才看到!”金柱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是谁写的信,咋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马小乐猜很有可能是柳淑英的,但他不想暴露出来,便诌了个理由,说是他的一个同学,以前告诉过他要他这么寄的。

    急急忙忙回到乡政府大院,来到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

    先急着看了落款,不错,是柳淑英写的信。

    信中,柳淑英句里行间满是情感交织,她告诉马小乐,自打离开沙岗乡,无刻不牵念着他,但是她知道,那是一种孽缘,不能泛滥。柳淑英还说,让她高兴的是,小康的病真的有好转了,经过专家的治疗,现在小康的智力已经开始逐步增加,虽然现在只是小学生的水平,但总有一天是会像一个正常的大人一样的。只是这个治疗是持久的,因此她决定要长时间留在她弟弟那里,也许是两年,也许是三年,更或者是五年……生计方面,柳淑英说会在当地开个茶餐厅,小本生意,能维持生活就行。至于赵如意,可能也会过去,她弟弟可以在当地联系一家小学,让他到那里上班。

    马小乐才不关心赵如意的狗屁事呢,一口气读得累,起身倒了杯水点了支烟,坐下来继续看,十几页呢。

    柳淑英说,为了小康,她甚至可以忘却那个叫小南庄村和沙岗乡的地方,但她不能忘记那个叫马小乐的人,曾经的欢喜忧伤,都刻在了心头,难以磨灭,除非心碎,否则会始终萦绕在的心间。

    直看到最后一页,马小乐看到了关心的话题。柳淑英说,她会抽时间回来看他,每年都会。

    放下信,马小乐靠在椅背上闭目深思,曾经的往事一幕幕闪现,柳淑英的好,就像燕衔泥般堆积起来,压得他想站起来狂喊一番。说真话,他还真舍不得柳淑英离开,在柳淑英面前,他有种百川归海的感觉。

    烟屁股已经烧到手指头,马小乐扔了烟头,抬起头坐直身子,把信装好,锁进抽屉。稍微稳了一下,深呼吸一口,离开了办公室。

    一切都是会向好的方向发展,马小乐总是这么安慰自己。柳淑英的离开,或许不是件坏事,也许能让他更为专心地做某些事情,毕竟一切皆有老去的时候,况且,柳淑英还不是真的离开,她不是说了么,每年都会回来的,也或许几年之后,她会带着桂花般的迷香归来便不再离开。

    行走在大院里,一直穿过连通后院的拱门,马小乐觉得空气渐渐变得压抑和沉闷,再也不像刚来的时候,充满了生机和斗志。现在唯一能让他提得起兴趣的就是副乡长那个头衔,只要头衔到手,他就会立马行动起来,进城托人,往县城里调动。沙岗乡这块地方,他已经呆不住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还不是定数,能不能做副乡长还悬着。归根到底就是一个词:心神不定。

    其实马小乐还不知道,另一条大路,已经铺到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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