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金柱还没有罢休的意思,仍要继续打。这时,好在范宝发和村部里的几个人赶了过来,一下拖住金柱,说前面的婚车都等急了,还不走?
金柱这才罢休,扔下扁担去赶车队。
围观的乡亲们这才“呼啦”一声围了过来,一边帮忙救人,一边纷纷指责着金柱的不是。
“赶紧送乡卫生院!”范宝发一声招呼,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把马小乐和马长根抬了起来,簇拥着向村里跑去。
高得胜在范宝发的指示下,飞跑着去村部开三轮车。
在村头,村民们把马小乐和马长根父子俩放到了三轮车上,丁建设带着刘长喜也坐了上去。
三轮车颠着屁股,发疯似地朝乡里飞奔而去。
范宝发和其他村干部目送三轮车离去,似乎有话要说,但又都没说什么。
“散了散了,各忙各的吧。”范宝发摆摆手哄散了围观人群。
人群还没散尽,胡爱英哭喊着也赶了过来,她一直在地里捆稻子,可能是小南庄村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人。
胡爱英哭得非常痛心,传话的人估计把现场描述得太逼真太精彩,让胡爱英简直痛不欲生,她跪在地上对范宝发哭喊道:“范支书,你可得给我家父子俩作主啊,好端端的被打成那样,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哭声撕心裂肺,范宝发听得有点发寒,但他能怎么着呢,完全没有主意。最后,他让顾美玉招呼了几个妇女,将胡爱英搀回家先安顿下来。
胡爱英回去了,范宝发站在村头很无奈地骂了一句,“他娘的,这都啥事啊,乱吊毛了!”
“宝发,你看金朵的喜酒,还去喝不?”赖顺贵在一旁小声问。
范宝发闭目一思忖,“去,当然要去,人家下了请帖,不去不在理呐。”
金朵的喜酒,摆得自然是像模像样。
就在酒桌上的人张开大嘴山吃海喝之时,乡卫生院的一个老中医扶了扶眼镜,摇了摇头,也张开了大嘴,随即“吧唧”了一下,慨叹道:“唉,这孩子,可惜啊,没用了。”
“大夫,咋没用了?”刘长喜迫不及待地问。
“唉,断了,断了……”老中医叹着气道:“那根筋被踢得太重,蔫乎了,气血受阻,没用了。”过了好一会,老中医又自语道:“真是可惜,少有的好大货,要是在武则天那会儿被她招见了,开口至少要给他个从三品的官!唉,这孩子,真是亏了,生不逢时不说,现在又被踢断了,不过还好,总归是捡了条命回来……”
刘长喜听后扭头看了看丁建设,两人大眼对小眼看了看,又一齐瞅了瞅一旁病床上没有啥大碍的马长根,老中医为他推拿了一把,已经将胸内的一口闷气推了出来。
此时,马长根是老泪纵横,“娃儿,你命苦啊!”
看着马长根悲痛欲绝的样子,刘长喜上前安慰起来,“马叔,别哭了,想开点,其实小乐吧,原来也就……”
刘长喜想说马小乐本来就是个软蛋,但此时说不出口。
马长根也明白刘长喜要说啥,便对他道:“长喜会计,你是不知道啊,小乐之前的毛病已经好了呀。”
刘长喜不知是真是假,仍旧没有话说。
此刻马小乐还躺在别处的病床上,他除了下体的重创外,五脏六腑也受了冲击。幸好老中医给他下了针灸,又开了中草药,调养一番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那玩意儿就没啥指望了。
醒来的马小乐,还不知道根断了的消息,他只知道自己差点被金柱打死。
刘长喜开着三轮车将马小乐和马长根带回村里,马小乐执意要去果园里住,但马长根死活不同意,说住在那边缺少照顾。
马长根再三嘱咐刘长喜和丁建设,要他们千万不要把马小乐那玩意断了事情告诉别人。
刘长喜和丁建设带着极度同情的心情,拍着胸脯“咣咣”响,说肯定会保守秘密,这让马长根宽了些心。
马小乐在家里养着身体,胡爱英每天为他煎熬中药,这中药能强筋壮骨、和气通脉,专门调理马小乐内伤的。
不喜欢中药味的马小乐,强迫自己一定要喝下去,因为他觉得活下来是最好的,他有种强烈的欲望,一定要当官发财。虽然以前他想过要当大官发大财,而且也说过,不过那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打心底里去渴望着。而现在,他觉得那太有必要了,当了大官发了大财不但可以不受金柱的欺压,而且还能趾高气昂地走在大街上,能住进高大漂亮的楼房,能娶个美若天仙的媳妇,想干啥就干啥。
这次的磨难经历,让马小乐有了雄伟抱负,有了抱负,人就会很精神。
只是几天时间,马小乐就神采奕奕了,当然,他还不知道他那东西断了,这几天没心思想那个事,因为前两天范宝发和赖顺贵来看望他时,带给他一个好消息,曹二魁五队的生产队长不干了,要跟着金柱去工地上做个小负责人,赚大钱,所以五队生产队长这个位子就空了。
范宝发想刺激下马小乐,提高他的积极性,和赖顺贵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让他当五队的生产队长。
“小乐,要好好珍惜啊!”范宝发带着人再次来到马小乐面前,笑呵呵地道:“生产队长可比民兵副队长实在多了,也管好几百号人呢,而且你是沙岗乡年纪最小的生产队长,估计在整个榆宁县也是最小的,前途无量啊!”
马小乐听了这个消息很兴奋,一骨碌爬起来就要下床。
范宝发忙伸手拦住,“小乐,别激动,年轻人要沉住气,干工作的日子在后头呢!”
马小乐坐了回去,又探着身子问,“范支书,你上次说我入党的事情咋样了?”
“噢,那个事情你不用担心,最多到明年开春时就能成,这事也得一批一批的赶啊,人家组织上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的事情专门开一批吧!”
“晓得了晓得了!”马小乐摸摸头笑了。
看马小乐心情还不错,现场气氛都很好,范宝发便带着村部一行人走了。
人走了,马小乐下得地来,原地转了个圈,自语道:“生产队长是我的起点!”
拥有如此状态的马小乐让马长根和胡爱英很满意,所以他提出要去果园住的时候,两人都没反对。马小乐知道一个历史典故,大将军韩信还能受胯下之辱呢,他不就被金柱揍了一顿么,况且他也没孬种,举着戴绿帽的独腿稻草人也给了金柱响亮的一击,在小南庄村,还没人敢那么做。
这次去果园,马小乐没走小路,昂着头走在大路上,仿佛在向人们问话:这村里,包括沙岗乡,有谁像他这样敢和金柱较过劲?!
地里的稻子已经收割得差不多了,路上都是推着小车去稻田茬里送粪的人。各家都把积攒了大半年的人畜粪便运往地头,那可是好东西,撒到地里就能长出好庄稼。
有几户勤劳的人家,已经将粪肥在地里撒匀了,正驾牛耕地,之后再用钉耙耧平整,接下来就可以播种小麦了。
驾牛的一般都是耕作的老把式,他们嘴里喊着悠扬的牛号调子,此起彼伏,各家的老牛听着熟悉的号子,奋起四蹄拉着犁特别起劲。
犁下泥土翻滚,将稻茬连同粪肥一起埋在土下,那可是小麦成长的好肥料。
马小乐听着这些牛号调子,浑身是劲,走起路来都呼呼生风。
“哟,小乐,啥事这么开心呐?”张秀花从路边冒了出来。
“开心,当然开心,因为没啥不开心的嘛。”马小乐停住脚步,“秀花婶,今天范支书和你家赖村长去我家了,让我当五队的生产队长,我要开始干实事了!”
“咯咯……这个啊,我早知道了,顺贵昨天就跟我说过。”张秀花的笑里带着一丝勾连之意,眼睛直搭搭地望着马小乐,“小乐,我说了吧,只要你听我的话,肯定有你好处的。这不,你不但到了村部,而且还当上了生产队长!”
“这个……”马小乐明白张秀花的意思,前一段时间,她就找过几次要行那种事。他开始没同意,但张秀花说只要答应,以后就让赖顺贵在村部里多帮他,所以他最后点了头,跟她厮混了两次。
“秀花表婶,最近几天没好好伺候你,是不是浑身不自在了?”马小乐嘿嘿直笑。
张秀花一听捂着嘴扭起了屁股,四下瞅了瞅,道:“还有人呢,咋这么说你表婶?”紧接着又抛了个媚眼媚,继续道:“你这是去哪里呀?”
“去果园。”马小乐道,“晚上就住那儿了。”
“不住村里了?”张秀花眼睛一亮。
“不住了,住来住去还是觉着果园子里舒服,住得习惯了。”马小乐这么说是在暗示张秀花,他觉得是该好好感谢她一下。
前阵子,马长根已经找人把苹果摘得差不多了,不过秋海棠却正当时,果实累累。
马小乐到了果园,迈着轻缓的步子走着,抬头看看,一阵阵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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