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明泉躺在床上,对韦江川的话想了很多。
人活着究竟是干什么?不是消耗粮食衣物,最后变成一堆肥料,尘归尘土归土。既然自然选择将人从低等动物进化为高等动物,赋予了思维,那就得更好的发挥出这个特点,否则最终会被自然所剥夺。具有思维特点的人活在这个世上,一定要有活着的意义,否则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要想活得有意义,就要认真地过好每一天,让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每个工作岗位也同样如此!
第二天早上,明泉还是决定去一趟李湾村。
虽然李湾村矿物样品以及水质检测结果出人意料,但自己确实尽了力,只要主观努力了,也就不存在遗憾。
明泉直接来到村委办。
“李主任,这是我托人对李湾村矿石和水质的检测结果!”明泉将报告递给李强。
李强看了看报告,眉头拧成了一团,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明干事,谢谢你!”李强握着明泉的手由衷地说道,“如果这份报告说的是事实,困扰李湾村几百年的问题就知道原因了!”
“不瞒你说,这事我也一直在琢磨,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李强说着他的一些猜测。
“李主任,我有个问题……”明泉歉意地打断李强的话头。
李强点了点头。
“村里患这种病的孩子,是不是都是第二胎?”这个问题是卿于川妈妈提出来的,如果刚远嫁过来的媳妇,刚结婚就怀孕了,生下的孩子没有问题,但第二胎却出现了问题,那就是李湾村本身的问题。
“咦,明干事来了!”明泉话音未落,王萍走了进来。
“萍姐……”没等王萍坐下,李强有些急不可耐地将明泉的问题抛给了王萍。
王萍沉思了一下,“我是外县嫁过来的,很快就怀上了……”说到这里,王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胎是个女娃,很正常,第二胎是个男娃,不到十岁就……”王萍叹了一口气,“村里那些患病的孩子有一胎也有二胎,甚至三胎……”
“萍姐……”明泉看着王萍,“你说你是远嫁到李湾村的,村里还有哪些是远嫁过来的?他们的情况和你一样吗?”明泉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想想啊,二狗的媳妇、三娃的媳妇、闷墩的媳妇……这些人的媳妇也是远嫁过来的,他们第一胎好像都没啥问题……”王萍看着李强。
李强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萍姐,你在想一下,第一胎有问题的那些家庭都是什么状况?”
“李豹家的、愣子家的、歪脖家的……”李萍扳着指头数着,“这些家的第一个孩子都没活过10岁,李主任……”王萍看着李强,“愣子家媳妇是三林乡赵家村的吧?”
“这我还真不知道。”李强摸着后脑勺笑了笑。
“愣子家的不是赵家村,是赵家湾的!”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老支书。”李强和王萍不约而同地起身叫道。
老支书嘴里叼着大一个大烟袋,背着双手站在门口。
老支书看见明泉坐在那里,眉头皱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萍姐……”明泉见老支书的态度不太对,转身看着王萍。
“强子、小萍……”屋外传来老支书的声音。
李强和王萍互视一眼,“明干事……”李强看着明泉欲言又止。
“李主任、萍姐……”明泉笑着摆了一下手,“萍姐,麻烦你帮我搞一个准确的数据,要不年后我再过来!”明泉看着王萍道。
“李主任,你先过去,我跟明干事说两句话再过来。”王萍看了一眼外面转头看着李强道。
李强点了点头,随后走出了房间。
“明干……”王萍刚张口就被明泉打断,“萍姐,叫我小明。”明泉笑道。
“一会儿你在村口等我一下,老支书那边事情完了,我到村口找你,把你要的数据给你,省得你年后又跑一趟。”王萍边说边朝屋外望去。
明泉知道老支书对自己的态度,也看出李强和王萍对老支书有些忌惮,便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边走明泉一边思索着魏宁的话,要从根本上改变李湾村目前的状况,只能整体搬迁。明泉摇了摇头,这个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如果只是年轻人搬出去呢?明泉突发奇想。年轻人,特别是一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他们的视野要宽阔得多,应该能够接受。到时候,请魏宁他们过来勘测一下,在确定一个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由乡里或者县里拿出部分钱来,村里和个人自筹一些建设新的家园,应该是可行的!明泉一厢情愿的想着。
村口有一颗大树,旁边有一座年代久远,已经残垣断壁的土地庙,不过庙里的土地神早已不知去了,庙子顶上只有剩下不多的几根木板,上面的瓦片残破不全。
明泉摇了摇头,这估计是在那个年代被当成四旧给砸掉了吧。不过有一点明泉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年代里,一些人会对这些代表老百姓精神寄托的事物这些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难道一个死物能跟活人争抢信仰吗?
“小明,看啥呢?”身后传来王萍的声音。
“萍姐,我随便看看……”明泉转身说道。
王萍将一个笔记本交给明泉,“里面数据都是真实可靠的,你看看。”
明泉客套了一番后,便告辞离开。
这一年的春节特别冷,年三十明泉一家团年后,又和几个大学同学去了酒吧,这已成为他们几个的传统……
初一、二的时候,明泉根据自己在三林乡工作经历,写了一篇“关于发展农村经济发展如何与计生工作有机结合起来的几点思考”的文章,交给了一位在市报工作的同学……
初三下午,明泉和魏宁见了一个面,聊了一下李湾村的事……
初四,明泉专门去卿于川家拜了年……
明泉是初五下午回到三林乡的。
晚上与孙烨一起吃了一个饭……
乡里过年一般要到过了十五,这个年才算过完。这一年的立春是正月初六,从初六开始一直到十五,乡里便开始喝春酒了。
南域有自己酿酒的传统,那些年代的酒是用红苕酿制的。这些年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后,富裕起来的人多了起来,于是便开始用稻谷酿制春酒了。
明泉在三林乡除了农技站的孙烨,也没有更多的朋友,往年基本都是呆在办公室里,今年估计也会这样。
初六上午,明泉刚到办公室就接到张家村打来的电话,说张书记邀请明泉今天中午到张家村喝春酒。
张家村邀请自己去喝春酒?明泉有些不解,按说立春当日,邀请的喝春酒的人一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在三林乡就是一个渣渣,而且自己与张家村的干部并不熟悉,唯一一次也就是年前和王芳一起去的,当时自己见张家村支书张林长油盐不进,忍不住问了几个问题。没想到居然邀请自己在立春当日去喝春酒?
去还是不去,明泉纠结了儿一阵,还是在十一点左右到了张家村。本来想跟王芳报备一下,可等到十点多也没见着王芳,明泉只好去了张家村。
村委办的人直接把明泉领到了村支书张林长家里。
明泉到时,张林长家里只有几个人,张林长介绍完后,领着明泉到了另外一间屋里。
“明干事,那天你说的那些道理对我深有触动,我和村委几个人合计了一下,也确实像你说的,随着村里人口的不断增长,人均可用耕地就在逐年减少,这也是一直困扰我们村的实际问题,但……”张林长话锋一转,“你也知道,千百年来,老百姓根深蒂固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养儿防老的思想太重了,农村不比城市,城里人有工作,每月有固定的收入,退休后还能拿到退休工资,而农村呢?”张林长说到这里,便打住了话头,“今天不说这个,今天是立春日,这是我们这里喝春酒的第一天,中午啊,不醉不休,哈哈。”这个张林长话只说到一半,剩下的让明泉自己去想了。
中午这顿酒,让明泉见识到农村喝酒的习俗,不喝趴下绝对是下不了桌的。明泉的酒量六七两,一圈下来,明泉还能勉强支持,可接下来村里那些干部以及德高望重的老人一人又是三杯,明泉便无法招架了,直接趴在了桌上。
明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桌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四周黑灯瞎火的。
今天是明泉学会喝酒以来醉得最惨的一次,以至对第一圈酒后的事完全不记得了。
明泉是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回到乡计生办的,临走的时候,和张林长等村委又简单聊了几句,张林长希望乡计生办能够根据每个村的情况,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照顾一下……
坐在办公室,想到张林长的那些话,明泉有些无语,看来三林乡的春酒不好喝!不说自己没权,就是有权,像这种违反政策的事也不可能做,毕竟计生政策是目前的基本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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