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董婉儿想都没想就断然否决。说完之后,她就扭过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沈清风,可怜兮兮地说道:“老爷,您也看到了,他们警察厅的人怎么总是盯着我不放。”“前面那个顾什么来着,说要传唤我,当时要不是您的话,我就得被那人带到警察局。我一个柔弱女子,去了那种地方,还不是听他们摆弄啊!”“现在好了,不传唤了,他直接上门询问。刚才是您说让我配合回话。好了,我现在回去了,他可以走了吧。”“这个……”沈清风略作迟疑后,拉着董婉儿小手轻轻拍了拍道:“江处长,我相信晚秋的话,她是绝对不会骗我的。”“她说不认识什么陈三就肯定不认识,野鬼叩门的事儿本来是那个副局长负责查的,他查来查去就给我查出来这么一个结果,你说我能相信吗?”“要是你这边也坚持这点的话,我认为就没有必要继续问了。对了,我觉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查纵火案,而不是来这里询问晚秋。”“不好意思,江处长,要是其他没什么事的话,就劳烦你先出去,我要陪会儿她。”沈清风拱手说道。
啧啧,这个女人是个戏精啊,莫非是戏子出身?看来从董婉儿这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董婉儿摆出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来,护短的沈清秋肯定是不会让动了。既然这样……江强微微翘起唇角,眼光扫向站在一侧的春凤。“沈老板,既然您这样说,那我也得给您这个面子不是。”“不过还是我刚才说的话,我们警方办案也是有流程和规矩,既然三姨太这边不方便问话,那问问这个春凤姑娘,总可以吧?”“您看要不我带她回警局,问完话就让她回来,如何?”江强退而求其次地说道。“不行!”谁想沈清风还没有表态,那边的董婉儿就坐直了身子,毫不客气的当场阻止。不过说完后,她也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快,赶紧跟着解释道:“老爷,春凤是我的丫环,我身边要是说没有她伺候着不习惯。”“再说了,这个纵火案又不是她做的,好端端要带她去警察局做什么?”“这个……”沈清风捋了捋胡子。
“三姨太,你既然这么信任春凤,我想你也不介意我们问她点情况吧。”“沈老板,我带她带走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很快就会放回来,想必你也希望我们能将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吧。”江强目光在两个女人身上来回扫了扫,徐徐说道。“我……”沈清风张了张嘴。“太太,没关系,我跟着他们走一趟就是!”春凤这时候倒是表现得挺干脆。不干脆不行啊!瞧这江强的架势,自己要是不跟着去录口供的话,估计他是绝对不会松口。既然如此,与其被动跟着走,不如主动站出来,还能让三姨太讨个好!“那成吧,春凤,你就跟着江处长走一趟!放心,江处长也是自己人,不会为难你,你只要问啥说啥就是了。”沈清风果然在董婉儿继续求情之前拍了板。
区区一个丫环而已,自然不用太在意,有钱,还怕没人来干这个活吗?“那春凤,你可要好好说哦。”董婉儿特别叮嘱了一句。“放心吧,太太,我会的。”春凤点点头示意对方安心。“沈老板,那我就先行告辞了!走吧,春凤!”说罢,江强就春凤一道离开了小院,来到大门口,他挥挥手将安然招呼过来。“带她回去,好好准备下,我要即刻提审陈三!”“是,江哥!”安然这个时候也学起虎子的叫法,开始叫江哥。
听到江强冷峻的话语,春凤的脸色骤然一僵。天津警察厅,刑侦处一科审讯室。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的陈三正在被提审。这几天他可是遭足了罪,拖过来后,整个人跟散了骨架般软绵绵地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精神萎靡,半死不活一样。此刻他肚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被抓起来,当初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董婉儿。自己也真是财迷心窍,愿意帮她去做那种破事儿,现在好了,再进来了!“陈三,将你知道的情况和所作所为,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虎子敲了敲桌子冷声喝道。江强则一言不发,沉着个脸,默默坐在旁边。“官爷,我已经说了很多遍,还要我说什么啊!求求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陈三满脸乞求地说道。砰!虎子直接拍案而起,吓的陈三一阵哆嗦,眼里充满畏色。
“废什么话,让你说就说,再不说,信不信我让你以后想说都没机会说!”“别别别,长官,我说我说!”已经彻底怂了的陈三赶紧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事儿原委一五一十交代起来。“官爷,我之所以和董婉儿认识,是因为我们都是一个村里面出来的。她运气好遇到贵人,被选进了戏班唱戏,我呢,没上过学堂,空有一身力气,就在粮店扛麻袋。”“自从她被沈家大老板看上后,我们基本上就断了联系。”“这次是董婉儿的丫环春凤找到的,说她有件事想让我帮忙,只要我做好的话,就会给我一笔钱,足够我买块地,娶个媳妇。”“我问了问,到底是什么事,她说很简单,就是装神弄鬼,每天深夜悄悄去沈府的大门口狠狠拍一阵就成。”“我琢磨的确不算什么事儿,所以就满口答应下来!却没想到……”“等等!”说到这里,江强眉角微挑,扬手指着陈三问道:“你说是丫头春凤找的你?那董婉儿呢?她有没有和你见过面?”“没有没有!”
陈三连连摆手道:“从头到尾都是春凤和我联系的,董婉儿没和我见过面,不过她倒是先给了我一笔钱,要不然我也不会傻乎乎答应做这事。”“这不,我才刚拍了几天门,就被官爷你们给抓来了。我也老老实实招供了,绝对不敢有半点隐瞒!”“官爷,你们可一定要相信我啊,除了这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啊!”“陈三,再给你个机会,你要是再不说老实话,可别怪老子不客气!”虎子面露几分狰狞道。“官爷,求求你别打了,我真的都说了,真的没骗你们啊!呜呜……”浑身都在颤抖的陈三,忍不住哭嚎道!这种事儿说白了不过就是场恶作剧而已,就因为实施对象的差异,就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后果!换做是寻常百姓来报案的话,警察根本都不愿意去搭理,也不可能把陈三整成这副德行。“说说董婉儿的事儿,将你知道的情况全都说出来。听清楚,不要有任何遗漏!你要是说的够多够详细,我可以放了你。”江强手指敲击着桌面,不紧不慢地问道。“官爷,真的吗?说了真能放了我吗?”陈三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求生欲!
“废话,我们队长说的话,能骗你吗!还不快点说”虎子拍着桌子喝道。“是是是,我说我说!”陈三没想到对方会问董婉儿的情况。不过只要能从这个阎王殿出去,让他说什么,他都愿意!“董婉儿和我都是从保定府的高家堡村出来的,董婉儿是个孤儿,她父母在她小时候就病故了……”“前几年村里闹灾荒,大伙说要来天津讨生活,没准还能混个出人头地,然后我们这帮年轻人都来了。”“到了这里后,大家伙是各奔东西,自谋前程,我是纯粹卖苦力,董婉儿则去唱大戏……”“因为我和她原本是邻居,偶尔还会有点联系,只是后来,她有了名气,就被一个大老板娶了当姨太太,也就是现在的三盛公司的沈老板沈。”“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面,直到这次她让丫鬟春凤过来找我。”
听完陈三断断续续的讲述,江强沉吟片刻,跟着问道:“你再仔细想想,董婉儿身上有没有别的什么事?说点别人不知道你知道的。”“否则单单凭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你是出不去的。”啊!出不去?听到这三个字后,陈三脸色更白了!他双手抓头,开始绞尽脑汁地去搜索去回忆。片刻之后,他猛然一拍脑门,大声说道:“对了,官爷,我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么一件事儿,不过我也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说说!”江强眼神凛然。“她董婉儿以前唱戏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相好的,当时应该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之所以知道,也是有次我帮她给对方送过一封信。”“只是一般的信也就罢了,可那封信真值钱!因为我送过去后,她那个相好的竟然还给我了一块大洋。”说到这儿,记忆犹新的陈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就是那块大洋,让他吃了整整一星期的肉骨头,好好解了解馋。“那你见过她那个相好的?”江强立即追问道。
“见是见过,但是官爷,这都过了三四年,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早就忘了他的模样了,只依稀记得挺帅气的。”眼瞅江强的神情变冷,陈三又赶紧补充说道:“对了,官爷,春凤应该也知道这事儿。”“她可是从戏院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董婉儿,我知道的事,她肯定也知道,应该还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嗯,这话说的没毛病。春凤既然是董婉儿的心腹,那董婉儿不管是以前在戏院还是现在在沈府,很多不方便做的事,都会让春凤去做。那么只要将春凤的嘴撬开,应该就能知道这个相好的是谁了。其实楚牧峰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不能百分百确定。如今要做的就是将这个猜测变成现实,只要这个能确定,整个纵火案也就会不攻自破。
“带他下去,带春凤进来!”“是!”陈三被推出了审讯室,边走边哀求道:“官爷,我知道的全都说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春凤很快就被带了进来。当她走进审讯室,看到这满屋子刑具时,心里面咯噔了一下,脸色唰的变白。如此不算,隔壁房间还隐隐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像是魔音般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开没开口,整个人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坐下!”虎子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将春凤一把按在凳子上。“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春凤声音颤抖着问道。“我们不想干什么,只是想破案而已,所以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可你要是耍滑头的话……”
虎子随手拿起一把透着血色的铁钳子晃了晃,嘴角泛起狞笑道:“听到隔壁屋里的叫声没有?我保证你会叫的比他还要大!”“你们……你们到底要问什么?”春凤嘴唇发白哆嗦着。哪里见过这种阴森压抑场面的她,心理防线从进门那刻起就崩溃了。原本她以为只是问问话而已,可现在看来,对方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女人而手软。“我这里有份口供,是陈三刚刚招供的,他说深夜叩门这个事儿,最初是董婉儿让你去找他做的,是不是?”江强扬起手中的纸张淡然问道。“这个……”“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要是敢撒谎的话,哼哼,这里的刑具可不只是摆设!”江强直接打断春凤的话头,然后眼神直勾勾的瞪视过来:“现在说吧,有没有这回事?”“有!”春凤鬼使神差地承认下来。
刚一承认她就感觉心脏急速跳动,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和惶恐情绪开始在身体中蔓延开来。尤其是看到江强那如阎王般的可怕眼神后,这种恐惧变得更加浓烈。这刻的她,已然忘了董婉儿。“很好,你只要配合,那就不会白白遭受皮肉之苦了!”抬了抬下巴,江强示意裴东厂开始记录口供后,跟着问道:“董婉儿搞野鬼叩门这一出闹剧的目的是什么?”“她是想要吓唬吓唬大夫人,因为大夫人胆子小,加上现在有了身孕,最好因为担惊受怕而流产。”“太太还说,她已经找人看过,最近就能怀上老爷的孩子,在这之前,不能让别人抢了先。”春凤一股脑将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点了点头,江强不再纠缠这事,话锋一转问道:“董婉儿在沈府和其余两房的关系怎么样?沈清风对她如何?”“太太和大夫人,二太太关系不算好,但老爷对太太还是很好的。”“她们平时会有往来吗?”“没有!”“董婉儿有什么亲人吗?”“没有!”“她结婚后还去唱过戏吗?”“没有!”“嫁给沈清风后,她和其他男人有过联系吗?”“没有!”就在春凤刚刚说出这话后,江强猛地拍案而起,指着春凤的鼻子一字一句喝道:“春凤,你分明在撒谎!”“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董婉儿一直和某个男人有联系,你难道还想帮她隐瞒不成?是不是要送你去炮儿局待几天?“我……”
春凤脸色骤然变暗,眼里充满不安和局促。审讯可是门技术活儿。拥有后世丰富经验的他,在审讯这个领域绝对是个老手加好手。对付春凤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根本不需要试探和铺垫,只要多问几个问题,就能抓住其答案的漏洞。这不,江强最开始抛出来的问题都很简单,春凤也不觉得有什么威胁,所以回答的都很快,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表现的极为镇定坦然。但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春凤神情明显有些不太自然。根据江强的经验,通常犯人在回答问题时,眉毛和眼睛没有什么变化,说明对方的心情比较平静,说出来的话比较可信。但眉毛抬高,眼睛睁大就说明犯人的情绪是惊恐的,说明对方是心虚的,所以才会有所异动。
眼前的春凤就属于是典型范例,和那种死皮赖脸,油盐不进的老炮儿根本不能比。“我……我没有撒谎!”春凤双手不断摇摆,双脚也开始紧张地并拢,说出来的话更是前言不搭后语。“太太自从嫁给老爷之后,就一直住在小院里,平常都没怎么出去过,又怎么可能和外面的男人有什么联系。”“那个陈三不是被你们抓了吗?还会发生野鬼叩门的怪事,说明和我们家太太没什么关系!”“对,就是这个理儿,你们不能栽赃陷害,坏了太太的清誉!”砰!“够了!”看到春凤居然还敢争辩,江强脸色唰的阴沉下来,将口供狠狠摔在桌上,眼神冷厉地看过来。“哼,给你机会不要是吧?你认为自己这样忠心耿耿有用吗?你以为不说我们就查不到那个男人吗?”
“实话告诉你,陈三已经招供,他说董婉儿有个相好的,我问你不过是想要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罢了。”“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还想袒护对方的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官爷,我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春凤依然狡辩道,不过底气明显不足。江强神情恍如一潭深水般古井无波,缓缓说道:“行了,看来你这是要为主子两肋插刀喽!”“来来来,既然你要表忠心,那就先尝尝十指连心的滋味好了,尝过之后再慢慢问,虎子!”“是,队长!”随着一声招呼,虎子立即从旁边拿起根细长竹签。这根竹签的顶部被打磨得非常锋利,像匕首般闪烁着寒光,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上面隐隐透着暗红色的斑驳血迹,简直就是触目惊心。“来人,给我抓好她!”虎子招呼进来两个人,将春凤死死束缚在椅子上。看到虎子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要动真格的,春凤顿时吓坏了。
她一边挣扎,一边急声喊道:“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我要见你们副局长,你们让我见他,我有话要和他说!”江强眼神冷漠的瞥视过来,略带嘲讽地说道:“哼,春凤,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死心,妄想那个副局长会来救你吧?”“告诉你,他现在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资格!”“没错,现在这里他说了不算,我们江处长说了才算!”虎子跟着附和道。春凤的心顿时沉入谷底。“我只要那个男人的名字,你说出来,我不为难你!否则的话,那就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这里的刑具硬!”江强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队长,还跟她废什么话,我先给她插个秧!”说着,虎子已经一把抓起春凤的手指,将那竹签紧贴住指甲盖,随时都能插进去。
感受到手指上隐隐传来的刺痛,春凤脸上闪过深深的绝望和无比的恐惧。董婉儿对自己是不错,但还没到要拿命来偿的地步!能扛得住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别插,我说我说!”春凤立即凄厉地大喊道!“说!”江强居高临下的俯瞰。“他叫衡山!”说完后,春凤看到江强的眼神不善,又赶紧补充说道:“他就是帮助沈老爷解决野鬼叩门的那个人!”“是那家伙!”虎子不免有些惊讶。哼,果然不出所料!根据前面种种线索,早有猜测的江强脸色显得十分平静。这样的话,很多事就应该能说得通,这个看似诡异的案子也就能迎刃而解。“衡山解决掉野鬼叩门,那么是不是说后来的野鬼叩门就是他捣的鬼?他又是怎么捣鬼的?这件事董婉儿知不知情?你又知道多少?”
江强的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恍如炸弹般密集爆炸,炸得春凤没有丝毫喘息之机,只能被动得一一回答。官爷,我不知道后来的野鬼叩门是不是衡山做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太太知不知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夫人在以前唱戏的时候就和梁衡山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却嫁给了老爷,但两人之间没有断过联系。”“这次野鬼叩门的事儿,本来没有衡山没什么关系,不知道他是怎么冒出来,而且还敢那样光明正大的登门。”“那天看到他时我都傻了眼,不过太太告诫我不要乱说,所以我也没外传。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闹出火灾了,我真的不知道啊!”春凤的眼中充满迷茫,她是真的蒙了。“最后一个问题,沈清风知不知道衡山的存在?”江强冷声问道。“老爷不知道!”说到这个,春凤的语气是十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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