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丽”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正面是很漂亮的新建的三间红砖大瓦房。这在当时已经算是很富裕的家庭了。要知道当时的东北农村,大部分人住的还是泥草房。院子的左侧搭了一间举行拜寿仪式的寿堂,寿堂上张灯结彩,正中悬挂着斗大的金色“寿”字。

    让战智湛瞠目的是寿堂的正中居然摆着一口硕大的白茬木棺材。后来,战智湛忍不住偷偷的问过海哥才知道,这是“老高丽”家乡的习俗:年过六十的老人做寿时要为自己准备“寿房”,意为自己要给自己办丧事,也叫“活丧日”。

    听到北京212吉普车停车的声音,“老高丽”和“黄皮子”每人拄着双拐从屋里迎了出来。他们身后,一个彪形大汉,搀扶着一个也是拄着双拐的中年人。看来,后面这二位就是人称“郝疯子”的五哥郝守信和“卷毛”六哥王庆忠了。

    “海哥!唉呀妈呀……我‘郝疯子’想死你了!”“郝疯子”抢到海哥身边,扔了双拐,抓住海哥的双臂,用力摇着。

    海哥虎目含泪,急忙扶住“郝疯子”,不由得真情流露:“老五,我……我也想你呀!你们早就到了?”

    “是呀!我听说老四出院了,就跟老三商量,我们两个真瘸子来陪陪老四这个假瘸子。呵呵……这不,老六也非得跟来。”“郝疯子”说着,擦了擦眼中的泪水。

    “海哥!老六想死你了!老六……老六这旮沓给您磕头了!”看来,战智湛这几个哥哥极其讲究长幼尊卑,直到“郝疯子”说完,“卷毛”这才腾腾走到海哥面前就要跪下。

    海哥急忙伸手拦住了“卷毛”,笑着说道:“六弟,咱们哥儿们谁跟谁呀?何必总是这样。来!来!来!六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小伙子就是我新认的八弟‘北侠’……”

    “埠头七兄弟”中还有三个战智湛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转世投胎。战智湛睁开“鉴妖真睛”,凝望着六哥“卷毛”。“卷毛”的元神原来是主宰人间生死福祸的大神东岳大帝掌管的七十六司中“掌十五种恶死司”的司神单柏招。

    战智湛心中十分喜欢。拱了拱手说道:“六哥你好呀,俺叫战智湛!”

    常言说得好:“小眼睛迷人,大眼睛电人,不大不小迷死人!”“四锛喽”是小眼睛,“卷毛”就属于不大不小迷死人的眼睛。他一把抓住了战智湛的双手,眨着迷死人的眼睛说道:“老八,我老早就听说你了,总想见见你。可是……哇尻!咱们就不说这些废话了,快来认识认识咱五哥!”

    战智湛双手抱拳,向“郝疯子”深施一礼:“五哥您好。俺对您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战智湛说罢,“鉴妖真睛”也凝视着“郝疯子”。“郝疯子”的元神立刻在“鉴妖真睛”下现出原形来,原来是看管幽冥背阴山的众鬼首领毛文博。就是吴承恩老先生的《西游记》中,两个美猴王大闹幽冥界,又打又嚷的来到阴山背后,腿儿快先跑,撞入阴司门里,报上森罗宝殿那位。毛文博当时大叫道:“大王,祸事了!背阴山上,有两个齐天大圣打得来也!”

    “郝疯子”哈哈一笑说道:“老八别客气,你五哥能有啥名,如驴灌耳还差不多。你长得可真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哈哈……不知咋搞的,五哥一见你就老稀罕了。这个英雄出在年少,你老八要是上五哥那旮沓去,非把我那儿的小妹妹们都迷死不可。”

    “哈哈……老八你瞅瞅,你五哥这就叫做三句话不离本行呀。你啥前儿麻溜儿的去你五哥那儿瞅瞅热闹吧,你五哥那旮沓的小妹妹一个赛过一个漂亮。”“老高丽”笑着打趣道。

    “是大海来了,麻溜儿利索儿的屋里头去吧,咱妈都等急了。呵呵……”一个看上去长得很像“老高丽”,极为憨厚的中年农民,双手抄在袖子中,笑容可掬的来到大家面前,和海哥、‘四喯喽’、战智湛每个人都含笑弯腰为礼。原来,他是“老高丽”的大哥,和“老高丽”的飞扬跋扈大不一样。一个娘生的俩儿子,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大哥您好,你胃疼的老毛病好些了没有?您得注意千万别凉着,记得吃药。好吧,咱们去看看咱妈!”海哥笑着和“老高丽”的大哥寒暄了几句之后,向“四喯喽”挥了挥手说道。

    “四喯喽”趁这机会,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红纸包,打开看了看里面包着的三十张“大团结”,又包好了塞到“老高丽”大哥的手里。笑嘻嘻的说道:“大哥,这是海哥我们仨给咱妈七十大寿的一点心意!大哥您收着,别嫌少!”

    “四喯喽”拿出来的这份贺仪可真不少!那前儿,谁家有了啥红白喜事儿的随份子,也就是一块两块的,顶破天也就是五块钱。三十张“大团结”,平均起来那是每人一百块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百块钱绝对是一笔巨款。

    “四哥,你好利索了?”战智湛好容易抓住了机会,拉住“老高丽”的手,亲热的问道。

    “老高丽”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大有长兄的样子:“嗯呐!差不离了,多亏了八弟呀!”

    忽然,一阵又一阵声嘶力竭的猪的惨叫声传来。战智湛循声向院子的角落望去,只见临时搭建的“八卦炉”灶火通红,上面一口硕大的大铁锅,满满的一锅滚水,让整个院子水气蒸腾,白雾缭绕。“八卦炉”边,有三个人正在抓猪、杀猪。一个人抓着猪尾巴提起来,让猪的两个后脚悬空,另一个人抓住猪的两个耳朵,第三人托起猪身子,他们齐心协力把猪拽到杀猪架上,使劲按住猪的一侧身子,猪四脚悬空,乱踢空气,只顾乱叫,使不上劲。

    看来杀猪的是个手,他眼疾手快,一刀封喉,猪血脉脉涌出,很快,尖亮的猪叫声,慢慢低沉,渐渐沉寂。杀猪的这一刀很讲究,必须稳、准、狠,让战智湛深受启发。说是封喉,要猪不垂死嘶叫,这一刀不是扎猪喉咙管,一定要扎在猪颈动脉上。如果扎歪了,那再多几个人也按不住垂死挣扎的猪了。杀猪绝对是一个技术工种,也是一项体力活儿,没一把子的力气是不能把案板上的猪杀掉。战智湛后来曾经听“老高丽”说,猪在杀猪架上挨了一刀之后,有的时候因为杀猪的一刀扎歪了,猪居然跳下杀猪架,满地逃窜。结果满屯子的人,满世界围追堵截,那是热闹非常。东北的童谣中说:“小孩小孩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月就是年。”这首童谣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盼望过年杀猪吃肉的心情。

    那个时候,农村人把自己家里的牲口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因为不是每户农民都能养得起牲口的。一个农户家养头牛,养头猪,那可是全家所有的财产,很多人家里一年四季全靠一头猪。每到过年的时候,也正是这些淳朴的农民最高兴的时刻,把养肥的一头猪杀掉,自己留些猪杂碎,两斤肥肉解解谗,剩下的卖掉换两尺布跟一年吃的油盐酱醋钱添补生活。

    忽然,战智湛被西屋稚嫩的小女孩儿声音所吸引:“捂一花,亮一花,不够十个给人家。”

    战智湛扭头望去,只见三个小女孩儿坐在炕上,正在玩儿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游戏。战智湛好奇地走到门前,只见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儿的女孩儿,边念念有词的向空中抛出口袋,边眼盯着口袋,手却去翻动炕上的长方形的骨头。战智湛看了不到一分钟,基本上明白了女孩儿们所玩儿游戏的规则。抛口袋的女孩儿要念一句接一次口袋,动作要和节拍,翻错了长方形骨头就输了。

    强烈的的好奇心促使战智湛忍不住问几个小女孩儿:“小妹妹,你们玩儿的这是啥游戏?”

    一个大概十一二岁,扎着两条朝天小辫儿,脸上魂儿画儿的小姑娘,显然很看不起战智湛连她玩儿的是什么游戏都不知道,抹搭了战智湛一眼,不屑的说道:“歘嘎啦哈呗……”

    “歘嘎啦哈?这就是‘嘎啦哈’?”战智湛十分惊奇的拿起女孩儿们玩儿的一枚嘎啦哈,想起街头的小混混常说的一句话:“不服咋的?不服卸了你的嘎啦哈!”

    回学校后,战智湛又跑到学校的图书馆,好一顿查资料,这才弄明白、“嘎啦哈”是满文gachuha的音译,是兽类后腿膝盖部位、腿骨和胫骨交接处的一块独立骨头,称“距骨”,奇蹄和偶蹄动物都有。在古代,嘎拉哈成为鲜卑、契丹、女真、蒙古军事战术上模拟演习的棋子。嘎拉哈大小不同、类别不同、颜色不同,以不同的种类代表不同军事名类,通常是山、林、河、泡,布兵设阵,士兵头领,包抄堵截,兵器队别等用嘎拉哈来代表,成为战局中沙盘的棋子。嘎啦哈是不规则长方体,有四个面,根据其形状为“肚儿”、“坑儿”、“驴儿”和“砧儿”。在很久以前,人们起初是把嘎拉哈当作财富的标志、吉祥的象征。后神化为“定福祸决嫌疑”的占卜工具,视“解者为凶,合者为吉,珍背为吉,驴坑为凶,珍包子为大吉。”

    那个时候别说农村人,就是城里人的生活也十分窘迫。农村逢年能杀得起猪的人家那可就是掰着手指头也能数的过来。所以,哪家拥有嘎啦哈的多少也能折射出这家的经济生活。孩子们之间,常常送给对方几个嘎啦哈以表示友好。儿时如果有亲友送来一组嘎啦哈,姐妹们都会高兴得如同过年一般。“四锛喽”见战智湛和歘嘎啦哈的三个小女孩儿说话,拉了他一把,说道:“老八,快别卖呆儿了,咱们麻溜儿利索儿的进屋给四哥的老妈拜寿去吧!”

    来到“老高丽”妈妈住的东屋,南北两面明亮的窗户下盘着两铺火炕,火炕的一头放着一个很有东北农村特色的炕柜。三开门下面还有抽屉,有镜子,也有玻璃,都是深咖啡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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