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来临的时候,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先是几块木屑渣掉了下来,后来便是挂在木板上的藤曼和木板凌乱的砸了下来。

    伴随着猴子受了惊吓的嘶叫声,场上顿时混乱了起来。

    演员们纷纷乱无章法,四处逃窜,许微言也在混乱中站起来,被大家挤来挤去。

    “许微言!”顾屿安急切的喊道。

    所有人都在朝台下跑,只有他,不顾一切的朝台上奔去。

    许微言的眼里全是顾屿安朝自己跑过来的身影。

    下意识的,她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

    从天而降的木块和彩灯每一下都很用力,观众们都懵了,紧张的看着台上。

    眼见木板要落在许微言身上了,顾屿安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扯。

    而那根搭建用的木板,又长又厚重,全数砸在了顾屿安身上。

    他闷哼一声,更用力的抱紧了许微言。

    许微言完全被他护在身下,半点也没受伤,她看到鲜血从顾屿安的脖颈后面流了出来,几乎要染透他整个白衬衫。

    “顾屿安......”许微言睁大了眼睛,担忧又害怕的望着他。

    她脑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顾屿安没应,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了许微言身上,他已然没了意识。

    等裴文轩和江蔓枝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许微言靠着门坐在手术室门前的地上,她的前襟全染了血,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这副样子,还真有点吓人。

    裴文轩心情复杂,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倒是江蔓枝走过去拍了拍她,问她怎么样了?

    许微言摇头,毫无神采,嘴唇发白:“不知道,还在手术室。”

    “别担心啊,一定会没事的。”江蔓枝安慰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医生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许微言站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医生?”

    “肌肉纤维组织损伤,骨折,还有脑震荡,好在没有骨头碎裂情况,手术成功,家属别担心了。”

    ......

    一直到第二日的正午,顾屿安才从昏迷中醒过来,裴文轩他们还要工作,所以只有许微言守着。

    “顾屿安?”许微言第一时间发现他醒过来,她弯着腰,查看顾屿安的情况。

    顾屿安的视线渐渐回凝,最后定在她身上。

    许微言一夜未眠,再加上哭过,眼里有好些红血丝,看上去十分憔悴。

    “你一直没休息吗?”他开口,声音干哑。

    许微言显得有些焦急:“你不要管我,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此时麻醉劲早过了,若说不疼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顾屿安没吭声,轻轻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许微言撇着眉头,难得有些气愤:“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怎么可能安心的去休息,都快担心死了好不好?

    许微言又起身去叫医生,过了一会和医生一块进来,医生又询问了一通,确认没什么大事之后,许微言才微微放下心来。

    “饿不饿?”许微言问他。

    顾屿安摇头,他此时半侧着身子,以防压到伤口。

    他的确是没有胃口,伤口处传来的痛觉已然占据了他的神经。

    许微言看在眼里,她勾着头叹了一口气:“顾屿安,你真的太傻了。”

    “小没良心,救了你还骂我?”顾屿安勾唇,嘴皮子苍白,更显无力。

    “你为了救我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她声音平静,眼底却是一片忧伤。

    “顾屿安,你会后悔的。”

    “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后悔自己浪费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在我这样一个人身上。”

    顾屿安淡垂着眉眼看着她,没说话,病房陷入一片沉寂当中。

    “哟?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

    裴文轩拎着一袋子水果走了进来,没有发现房间里的异样。

    “你不上班?”顾屿安问他。

    裴文轩把水果放在桌上:“我一跟院长说是来看你的,他巴不得亲自开车过来。”

    “你可是他的宝贝啊,我差点以为院长女婿是你了呢。”他的声音里带了些醋意。

    “话说你这样,要不要我帮你给伯父伯母说一声?”

    “不用。”

    “也是,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得心疼死。”裴文轩撇了撇嘴,注意到一直默不吭声的许微言。

    “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照顾他就成。”

    昨天许微言那样,他瞧着都有些心疼了,若不是人家姑娘有男朋友,他非得把这对撮合成不可。

    许微言摇头,拒绝了:“没关系,反正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理应负责。”

    这样一来,裴文轩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屿安当时被送医院的时候,找的是离野生公园最近的这家医院,离市中心也有些远,他还要回晨阳上班,能有认识的人照顾顾屿安当然是最好。

    不过裴文轩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顾屿安这货可是一直惦记着人家呢,为爱当三的妄言他可一直没望。

    他轻咳了两声,挨到顾屿安的耳边小声道:“兄弟你把持的住吗?不行我还是再找个人来伺候你吧,我怕你对人家姑娘图谋不轨。”

    “滚。”顾屿安低声斥道,他本就心情不好,这人还上来讨骂。

    “嗯嗯...对了,许小姐。”

    许微言认真的听着他说。

    “你们那边打算怎么解决这个事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说塌就塌呀?”

    “是野生公园的责任,赔偿的事情在谈,说是建筑没搭稳不小心造成的。”

    话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偷奸耍滑的后果,野生公园那边为了营造好的舞台效果,临时搭建了许多设施,看着豪奢,其实都很简陋,加上又缠了些藤曼加了重量,坍塌是早晚的事。

    这次表演有八十几个人,其中二十多个都受大大小小的伤,可有的赔了。

    在顾屿安昏迷的时候,他们还派人来看望过,被许微言打发走了,虽然她平常看着好说话,可是这种差点闹了人命的时候,她也不会轻饶的。

    裴文轩点了点头,低喃道:“无良商家。”

    裴文轩下午还要工作,于是待了一会就走了,许微言和剧院请了几天的假,照顾顾屿安。

    下午饭间的时候,许微言从医院食堂打了些清淡的给他吃,可没想到,这人耍无赖。

    “明明可以自己吃的,还非要我喂。”许微言嘴上不情不愿,可是还是细心的帮他吹了一遍,才把勺子递到他嘴边。

    “唉,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被这样说...你要是不愿意就让老裴给我找个医护吧,别为难自己了。”

    顾屿安神色忧伤,带了些可怜兮兮的味道在里面。

    许微言:“......”

    受伤能够激活一个男人绿茶的技能吗?她现在才知道。

    ......

    吃过饭,许微言收拾东西,顾屿安习惯性的去摸手上的戒指,结果却落了空。

    他心底沉了一下,询问道:“我的戒指呢?你有看见吗?”

    许微言站直身体思了会,然后走到橱柜那,把戒指拿了出来。

    “先前你的戒指沾上血了,我就帮你取下来洗了一下。”

    顾屿安望着戒指沉默了会,然后戴到手上。

    “你好像很宝贵这个戒指?我看到裴医生和那位女医生也有这个戒指。”

    顾屿安失笑,有些无奈道:“我的戒指和他们的不一样,他们那是情侣戒。”

    而我的是婚戒,这句话他没说。

    顾屿安静静的摩梭了会戒指,“你应该没仔细看,戒指的纹路是不一样的。”

    如若她仔细看了,定能发现这戒指上的字。

    许微言点了点头,她洗的时候也就关注着血渍了,没想那么多。

    “许微言,你能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的离开云城吗?”顾屿安突然问道。

    许微言手上动作停下。

    “不想说也没关系。”

    “你不是知道吗?我母亲的病情。”许微言淡淡的开口,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仔细的查看,定能发现她无意中已经攥紧了拳头。

    她不愿多提,顾屿安也识趣的没再问。

    他点点头,目光始终落在戒指上,他似乎在回忆什么。

    许微言垂眸看了眼他,俩人又陷入沉默。

    三年前的真相始终膈应在俩人的心中,像无型的,爬满斑纹的墙,每次想起来,都是沉闷又窒息的。

    那是许微言血淋淋的回忆,也是顾屿安的伤处。

    顾屿安无意识的坐直了身体,猛的拉扯到了伤口,痛的“嘶”拉一声。

    他一时都忘记了,自己还受着伤。

    “你没事吧?”许微言去扶他,把枕头垫到他身下,让他靠着舒服点。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你小心点。”

    “好。”顾屿安握住她放在枕头上的手。

    俩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许微言,我知道你很愧疚,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顾屿安此生唯一后悔过的事情,就是三年前没有牢牢抓住你的手,其他的,我不后悔。”

    他眸光微深:“我不知道你在犹豫和纠结着些什么,但是我不会放弃和退缩的。”

    “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跟从你自己的心。”话毕,他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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