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于嘉珩的状态看上去都很正常,但孟

    南枝晚上去上补习班的时候借着中途上厕所的

    间隙去了训练馆,却发现,他会一个人躺在剑

    道上发呆。

    他的身边放着打扫的工具,虽然乐教练已经没

    有罚他打扫训练馆了,但他还是会坚持每天晚

    上都做这项清扫工作。

    为的就是借着清扫的这段时间,放松身心或者

    反思一下今日训练的不足之处。

    她最后还是没有打扰,又放轻了脚步回了教

    室。

    “南枝,南枝。”李木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孟南枝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我刚跟你说话你都心不在焉

    的。“李木子疑惑地看向她。

    孟南枝也不好跟她议论于嘉珩的事,只随便

    想了个借口:“在想一道题目,你前面说什么

    了?”

    “我说我上课问了高成杰跨年要不要一起去玩

    儿,他说于嘉珩去,他就去,“李木子一脸向

    往,“好久没有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了,好期待

    啊!”

    因为已经是高三了,学习任务更重了,周末都

    被补课挤满了,好不容易元旦放假,肯定要好

    好放松一回。

    要说全班还有谁过得依然和平时一样潇酒,也

    就高成杰这几个倒数的同学,心大到李木子这

    样一向乐观的性格都不由羡慕。

    “那太好了,“还有几天就是跨年了,孟南枝也

    期待了起来。

    “高成杰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身为体委,竟然

    还要我一个弱女子帮他搬东西,幸好有你,“说

    到高成杰,李木子又立马抱怨了起来。

    下节课是体育课,原本是由体育委员负责去领

    一些运动器材带到操场上,结果高成杰不知道

    溜去了哪,只得由李木子这位同桌代劳,她就

    拉上了后座的孟南枝一起。

    “等会必须要拉他去小卖部请我们喝饮料才

    行。”

    器材室的位置比较偏僻,里面光线昏暗,只有

    一扇窗户透光,李木子试了下开关发现灯也坏

    了,撇了撇嘴,嘀咕道:“难怪门都不锁,东西

    都是老古董,连灯都是坏的。”

    两人进了房间里,在架子上找球拍和球:“这些

    羽毛球拍好多线都断了也不买几个新的,球上

    的羽毛都秃了”

    孟南枝找了个箱子过来:“都放这里面吧,随便

    拿一些,估计等下自由活动后,好多人会回教

    室看书,拿太多也没人用。”

    “说得也是,“李木子挑了些球拍和跳绳放进

    了箱子里,“再拿一个篮球,应该会有男生

    玩,”她进了房间里面,传来两声翻找声,“南

    枝,过来帮下忙,这个篮球竟然没气了。”

    孟南枝顺着她的声音找去,李木子正抱着一个

    泄了气的篮球,蹲在角落看:“都没有看到打气

    筒,打气是在这里打吗,封住了怎么打?”

    两人一起蹲在箱子边上研究了一下篮球,孟南

    枝正要起身去找打气筒,门口却在这时传来说

    话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她动作下意识一顿,正待走出去看一眼是谁,

    却听见一个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

    起:“钱我不是已经转了给你吗,为什么还来找

    我要,我哪有这么多钱!”

    这个声音很熟悉,孟南枝略一思索,脑海里便

    冒出了蔺尘的名字。

    孟南枝皱眉,她和蹲着的李木子对视一眼,他

    在这个用来储物的偏僻教室打电话,显然是不

    想让人听见,现在却被她和李木子撞上了,

    孟南枝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了。

    李木子却冲孟南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

    脚地挪到身后一个柜子后面,她还招招手示意

    孟南枝也快过来,两人一起躲去了角落。

    “这样不太好吧,岂不是偷听别人说话,“孟南

    枝凑到李木子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李木子一摊手,表示没办法:“他这个话一听就

    是在跟人吵架,涉及到金钱交易,都是秘密,

    我们现在走出去,小心被揍!”她的声音尽管也

    压得很低,语气却依然带着每次聊八卦时都会

    有的夸张。

    但不得不说,她的话确实说服了孟南枝,那个

    蔺尘看着像是有易怒症似的,第一次见他就是

    在教学楼后面挑衅于嘉珩跟他打架,后来每次

    见他都是在发火,简直是惹人生厌。

    也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蔺尘的怒意更盛

    了,他咬牙道:“你不要以为这样就拿到了我的

    把柄就可以敲诈我…你以为我不敢报警…大

    不了鱼死网破…我只是偷用了兴奋剂,并不

    是杀人放火了”

    听到这里,孟南枝一惊,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

    李木子,两人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的神

    色。

    这是在说什么,怎么还提到了兴奋剂?

    身旁的李木子突然握住了孟南枝的手,她凑近

    孟南枝,声音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闲适:“南枝,

    你说他会不会是在说之前的那场比赛。“那

    场比赛,李木子也是在现场的。

    孟南枝也是这样的怀疑,她心跳加快,她的手

    和李木子的手紧张地交握着。

    脑海里浮现起那天比赛时的情形,这么一想,

    顿时觉得那日蔺尘的状态有些不对,她越想越

    觉得不安,如果真的和她与木子猜测的那一样,那场比赛就是不公平的,她心里升腾起怒意,这样肮脏的手段怎么对得起他手里的剑!

    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你不要跟我套近乎,我

    们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孟南枝咬紧了下唇,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既

    然被她知道了,她一定要帮于嘉珩拿回属于他

    的金牌,但是她该怎么办?她的情绪已逐渐从

    不安转为焦急。

    她无意识地抠着掌心,掌心已经被抠出鲜艳的

    红痕,对了,可以录音!她脑海里闪过一个法。

    孟南枝小心地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李

    木子看见她的动作,也紧张地捂住了嘴,生怕

    自己发出了声音,会打扰她录音。

    屋内,争吵声还在继续,虽然已经错过了之前

    的对话,但好在之后的对话里也透露出了关键

    信息。

    “买兴奋剂的钱,我给你了,你要辛苦费,我也

    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蔺尘的声音越来越暴

    躁。

    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威胁他的话,

    彻底激怒了他,他一脚瑞翻了身旁的一个收纳

    盒,那盒子砸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盒子

    里的应该是乒乓球,滴溜溜地散了一地。

    “你这是把我当提款机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

    要是报警,你就是敲诈勒索,这是犯罪,但我

    用兴奋剂,最多也就是被禁赛而已,你觉得是

    谁失去的更多?”蔺尘恶狠狠地说道。

    孟南枝和李木子缩在角落一动都不敢动,即使

    脚已经蹲麻了,也没有挪动半分,就这样紧紧

    靠在一起支撑住脚上的力量,她已经镇定了下

    来,可以百分百确定那场比赛蔺尘使用了兴奋剂!

    “我没有这么多,你怎么不去银行抢?”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弄得鱼死网破谁都

    不好看,如果你想吃牢饭,我也不是不能成全

    你”电话挂断了,房间里只剩下蔺尘粗重的

    喘息声。

    过了几秒,他再次爆发,低吼一声,又抬手掀

    翻了一个盒子宣泄怒意,里面的东西又摔了一

    地,这才从器材室离开,门被砰的一声甩上

    了。

    李木子要起身,被孟南枝一把拉住,她比了个

    噤声的手势,李木子虽不解什么意思,但还是

    选择听孟南枝的意思,两人又往角落里躲了

    躲。

    又过了十几秒,器材室的门再次被瑞开,蔺尘

    的脚步声重新在室内响起,这次他端了个箱子

    走,果然他来这里其实也是来取东西的,好险

    刚才没有出去。

    大概是没有空出手,连门都没有关。

    走廊上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木子惊险地拍

    了拍胸口,两人又躲了一会,直到上课铃响

    起,才警惕地从里面出来。

    两个人的腿都蹲麻了,蔺尘走后的那段时间,

    没有熬住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活动了好一

    会,腿上的麻意才褪去。

    李木子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看着一地狼藉压低

    了声音骂道:“这个蔺尘真是不要脸啊,自己不

    痛快,把器材室搞得一片狼藉。”

    孟南枝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她把乒乓球一个

    个捡回盒子里,李木子不情愿地跟着一起收拾:“帮这种人善后,好不甘心啊!”

    孟南枝也不甘心,但毕竟这是公共器材室,不

    能因为蔺尘一颗老鼠屎,就让这里一直这么乱

    七八糟的。

    收拾完东西,李木子和孟南枝一人拎一边,将

    箱子拿去操场。

    高成杰远远地看见她们,飞快地跑上前迎

    接:“多谢两位大小姐的鼎力帮助,等会请你们

    喝饮料。”

    李木子原本要抱怨两句的,见高成杰如此上

    道,便扬起下巴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这次

    就原凉你了,我要喝果汁,南枝你呢?”

    孟南枝笑了笑:“我都可以,于嘉珩呢?”

    高成杰指了操场一个角落:“珩哥在那里,”“乒

    乓球台后面,几个男生正站在那里聊天,栏杆

    外面还有摆小摊的摊贩,有人正隔着栏杆买

    零食。

    孟南枝见他不是一个人,便先把事按下,想晚

    点再找个机会说。

    高成杰大声地招呼大家过来集合,这才有人三

    三两两朝这里走过来。

    李木子用手撞了撞孟南枝,小声地凑到她耳

    边:“有了后续,记得告诉我。”

    “那你可要记得…”说着孟南枝比了个噤声的手

    势。

    李木子拍了拍她:“放心,轻重我还是拎得清

    的,我只是好奇罢了,这事当然还是交给当事

    人处理比较好。”

    孟南枝也是这么想的,她不懂赛事处罚规则,

    还不如让于嘉珩来处理,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

    罚,省的蔺尘嚷嚷于嘉珩是报私仇之类的话。

    等到自由活动时,于嘉珩又被男同学叫去一起

    打乒乓球。

    直到回到教室,孟南枝才找到机会,她给手机

    插上耳机,递给于嘉珩:““你听这个。”

    于嘉珩正在喝水,闻言用手背蹭了蹭唇边的

    水,才接过耳机,一边擦汗一边听,听着听

    着,手里的动作便放慢了下来,脸色越发铁

    青,嘴唇紧抿,他猛地站起身,把耳机轻抛回

    孟南枝的怀里,大步就往外走去,吓了孟南枝

    一大跳。

    他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正撞上回来的高成杰,

    脑袋上还挂着衣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珩

    哥,去哪啊?”

    于嘉珩没有回答他,径自往外走去,高成杰一

    把拽下头上的衣服追了过去。

    他走到蔺尘所在的班级门口,蔺尘正站在走廊

    聊天,看见于嘉珩过来,也只是靠着栏杆,轻

    蔑地看着他。

    于嘉珩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蔺尘脸色微变,要

    挣脱他的手,却没有挣开:“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于嘉珩挑了挑眉,“你做了什

    么,你自己不知道?”

    蔺尘一开始还没有往比赛上想,不以为意

    道:“我做了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于嘉珩眼神凌厉好似剑光,他用力扯了一把蔺

    尘,将他拽近了一点,一字一顿地警告:“你心

    里清楚,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自己去找组委

    会坦白,若是没去后果自负。”

    蔺尘的脸色一瞬间惨白,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一

    般,周遭的喧闹他都听不见了,只能看见于嘉

    珩一张一合的嘴,而他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

    地方传来一般,那声音也带着尖刃,捅穿了他

    的耳膜。

    他强装镇定地咽了咽口水,嘴硬道:“我,我不

    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若你是靠实力

    赢的,我无话可说,但你现在的行为是在侮辱

    你手中的剑,我不管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

    懂,话我只说一遍,”于嘉珩松开他的衣领,

    将他推回栏杆上。

    蔺尘见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同学,只觉得丢

    人,他狼狈地怒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

    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

    于嘉珩只觉得可笑,他这段时间反反复复地

    想,自己到底是输在了哪里,他不敢告诉任何

    人他心里的不甘,他怕被人嘲笑是个自负的

    人,输给自己曾经不放在眼里的对手是因为他

    的轻敌。

    他无数次地复盘那场比赛,一剑一剑分析自己

    的失误,他告诉自己,下一次,下一次绝不能

    再在这里失分。

    却从没有想过,蔺尘竟然是用这样的办法取胜

    的,也难怪他在赛场上状态那么生猛,完全不

    知疲累。

    以往他虽然不喜欢蔺尘的性格,但却一直觉得

    蔺尘对击剑的热爱和他是一样的。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失了

    初心的可怜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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