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天气和关中不同,刚刚进入九月份,关中还是一幅草长莺飞、满眼翠绿绿的景象,可草原上已经下起了大雪。
北路军带来的大批棉衣派上了用场,这种轻便保暖的新式冬装在兵卒之中获得了如潮的好评。
草原上的牧民日子不好过,先是大旱,接着是蝗灾,眼下这场大雪让牧民们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白灾。
厚厚的积雪覆盖整个大地,这种在长安城隆冬季节也难得一见的景色还称不上白灾,只不过以眼前的情形来推测,今年冬天整个草原必然不会太好过。
依然沉浸在渭水之盟带来的喜悦之中的颉利,并没有认识到唐军连续调动隐藏的真正意图,或许在他想来,冬季的草原即便是突厥人也难以行动,来自关中的府兵自然也难有作为。
镇压了几个因为饿肚子而鼓噪的部落,颉利还做着熬过寒冬继续讹诈大唐的美梦,却不知道他的亲弟弟突利已经暗地里和大唐达成了盟约。
朔方城里,老牛带着一部分人消失不见,在草原上领兵的李靖也销声匿迹,老将李绩也许久没有消息,仿佛一夜之间歌舞升平。
柴绍来到了朔方,如今领了金河道行军大总管的职务,老柴雄心勃勃,一到地方就下令全军戒备!
关中送来的最后一次给养,捎来了一份古怪的军令,令朔方城里的一帮大小将官面面相觑。
这份军令出自太上皇李渊,这是太上皇的命令近两年以来第一次走出皇宫,其中所蕴含的意义远比军令的内容更加让人重视。
看来经历过肠瘫这场绝症之后,太上皇李渊和皇帝李二达成了某种和解。
看着手中的军令,柴绍柴总管一脸古怪,薛万均薛万彻兄弟两个满脸懵逼,永兴伯梁宝玉一张脸涨得通红……不是,你们父子两个和解,想要告诉别人完全可以用别的手段嘛,何必逮着我这小小的永兴伯做法?
军令是要账的,太上皇李渊马上要过寿诞了,老人家寻思又长了一岁索性盘盘自己的账目,结果赫然发现,梁宝玉这小子还欠着自己一千多贯的赌资没还……长安三害之首的名头还吓不到太上皇,可这样的欠债人总是让人难以心安,所以太上皇就向千里之外的朔方下了一道军令,核心意思就两个字:还钱!
这他喵的,本爵爷领兵在外,不怕苦不怕累,为了大唐抛头颅洒热血,你一个退休老干部追债追到战场上合适吗?
还他喵的是赌债,当初在农学打麻将时欠下的……是,本爵爷原本是打算赖账的,可是你不能、也不应该在这时候乱了本爵爷的军心呀!
究其原因,梁宝玉认为还是那些将羊皮牛皮运回长安城的混账太过招摇。
据说那帮家伙逢人就瞎嚷嚷,草原上一匹麻布就能换一头牛或者五头羊,永兴伯讲义气,带着大家伙一块发财!
这种商业机密是可以讲出去的吗?你们这不是故意招旁人眼红嘛!
除了讨要赌债之外,太上皇还在军令之中表示,自己的寿诞马上就要到了,小辈之中梁宝玉最和他投缘,所以太上皇大度的表示给梁宝玉一个机会,让这小子表示一番好好筹备上一份寿礼。
年轻人心思浅,考虑问题不够周到,所以太上皇还十分贴心的替梁宝玉想好了寿礼的清单……
这他喵的是公然索贿呀!而且索贿都索到了战场上,那些朝廷中往日里天天弹劾自己的言官御吏们都变成了瞎子聋子不成,这样的恶行你们也能忍?!
对于太上皇绕过自己这个女婿,直接找梁宝玉这个准孙女婿索要礼物的行为,柴绍柴大总管明显有些吃醋。
如今朔方周边是咱老柴说了算啊,太上皇不就是想要些淫羊藿、牛黄、紫羔羊皮吗?
些许礼物算得了什么?我朔方五万将士包办了!
梁宝玉对于配合太上皇和皇帝唱双簧,而且是自掏腰包搭钱配合毫无兴趣。
经历过高阳身穿嫁衣送他出征那次之后,梁宝玉已经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自己除了心肠太软这个弱点以外,无法顺利退婚的原因,还有和皇家走得太近。
梁宝玉不想巴结奉承太上皇,但他没资格阻止柴大总管和朔方的一帮大小将官们巴结。
淫羊藿这东西好办,草原上多的是,随随便便都能拉几车给太上皇送去,反正腰子护理这项目是个男人都需要,太上皇为了不让皇帝觉得孤单,拼了命的给皇帝生弟弟妹妹,送淫羊藿就当成全太上皇那无处安放的父爱了。
至于牛黄,连着宰杀了一个月牛羊的来福那里,也积攒了十来斤,一同打包送回去就是了。
可紫色的羊羔皮梁宝玉是真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此物并非草原特产,是来自西域的商队,一年也不一定能够见到三五张,放在突厥人的部落里,也是极其珍贵的宝物。”
柴绍是老行伍,此前就曾在草原厮混过许久,说起这些东西那是如数家珍,“薛万彻听令,这紫色的羊羔皮可就落在你身上了,莫要丢了我朔方五万军卒的脸面!”
“末将领命!”
得了差事的薛万彻一张脸涨得通红,“末将这就带人去巡视周边,便是将这草原翻个底朝天,也要凑齐献给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寿礼!”
有人愿意代劳,梁宝玉再高兴不过,顺手就让厨子做了一顿大餐,拉着已经对他多有不满的孙思邈庆祝了一番。
草原上药材不少,孙思邈在忙碌自己医官职责的同时,已经命人收集了两大屋子药材。
直接用这些药材充当调味料,梁宝玉折腾出了滋补美味的火锅,可惜兄弟几个全都有军职在身,不比他逍遥快活,只好拉着许敬宗充当陪客。
老许这些日子也忙碌不堪,毕竟是饱学之士,而且在工部之中也颇有能干的名声,放在朔方这等军汉扎堆的地方,绝对不会埋没,也不可能被闲置。
牛羊肉涮了一轮,晾晒的野菜干下进锅中,三个人吃吃喝喝不知道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大总管柴绍身上。
瞪着惺忪的醉眼,许敬宗忍不住卖弄的发问:“学监大人,你可知大总管为何对草原的战事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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