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大坝看着十分雄伟,但林霄不知为何,却能感觉到,它似乎已是强弩之末。
或许再过不久,它就会承受不住这古月河越来越强的水势,轰然决堤。
那时候,不仅这些征夫们,就算是城中等待他们凯旋的家人,大概也会被滔滔洪水所吞没。
林霄本打算等到晚上,征夫们休息时再去放置加固阵。
却不想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些征夫竟然是轮换的!
看来官府也做了挺多功课,每批人都安排了适当的休息时间,每个工作岗位上也一直有足够的人在劳动着。
而此时,身为湖方省的首府辽举府的知府,佟知府最近可谓是忙破了脑袋。
他在朝中没有什么背景,在升迁辽举府知府之前,他一直辗转于一些下县和府城兢兢业业地做官。
去年年底,他回国都述职之后,忽然就被派来了辽举府做这个一省首府的知府。
当时的他是十分高兴的,以为自己终于被上面看中了才能。
却不想等他到任之后,才发现这个位置的难处。
湖方省的巡抚根本就是个来这里镀金的豪门世家子,平日里什么也不管,什么事都丢给他,而从小就立志为官的他不敢不做。
因为知道对方的来历,他怕若是自己反抗,官位就丢了。
那自己从小怀胸的抱负就无法实现。
混迹官场多年的佟知府知道,在官场之中,遇到这些事都是在所难免的,所以他一直安慰自己,这些都不算什么,巡抚交给自己做,撒手不管,总好过什么事都要来指手画脚得好。
所以别看佟知府虽然身为辽举府的父母官,拿的是知府的俸禄,但是很多整个湖方省的大事小情也得他来操心。
就比如最近关于修缮古川坝之事。
而对于佟知府来说,上面的巡抚是豪门世家子的好处就是,他把利害关系呈明之后,申请拨款容易了。
佟知府最庆幸的事就是,这位巡抚只是单纯为了来镀金混资历的,他并没有想着来此捞钱刮油。
所以在这种大事上,他申请拨款不容易被反驳,也不会被盘剥得太厉害。
至于发公文请求上阳门的援助。
虽然他不久之前才求助过,但是对于他来说,和被上阳门觉得麻烦相比,当然是保住百姓的性命重要得多,所以在之前巡查时发现古川坝有决堤之险后,他一边申请拨款修缮,一边也立即给上阳门那边发去了求助公文。
然而信件的来回总是需要时间的。
而且对于上阳门来说,他们所辖不止湖方省一省,更不止辽举府一府,所以每次他们的回复时间跨度都不会太短,就像上次辽举府孩童丢失案时,也是在他发公文很多天之后,才来的。
佟知府不敢寄太大希望于上阳门,所以他每日都亲力亲为,为这修缮工作做各种完善计划和调度。
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在天边,黑暗随之降临。
此时的他正在古川坝附近的帐篷里办公。
殊不知大坝附近,一个少年正悄悄穿梭于人群之中,往大坝飞速而去。
林霄使用着隐匿术游走于征夫之间,劳累的人们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他尽量避着人群,上了大坝。
在进行修缮大坝的人们都悬挂于大坝出水的一侧,于是林霄使用踏空术来到了大坝另一侧。
这边的河水十分汹涌,巨大的轰鸣声充斥着林霄的耳膜。
但他浑不在意,只不停地踏步于空中,每隔百米,就放置一个他带来的大型加固阵。
出水口一侧,正在修补坝墙的韦大贵在空中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努力地修补着自己面前的坝墙。
他面色发白,颤抖的嘴唇冻得发紫,身旁喷涌而出的河水早已将他全身湿透。
他浑身一阵阵地打着冷颤,一半是因为冻的,一半却是害怕。
正在修补的他能清楚的看到,这坝墙的松动,因为他家中是屠户,从小没少吃猪肝,所以他的视力非常好。
尤其是不远处的出水口,那巨大的出水口附近,表面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
韦大贵非常害怕,他怕这出水口不知什么时候就撑不住突然崩塌,那恐怖的河水会将自己卷走。
现在他心里只想尽快完工,自己能早点被拉上去。
不久前,他同村的一个人突然一下就掉了下去,被这来势汹汹的河水一冲,他甚至连这个同村人的最后一声叫喊都听不到。
他一只手紧紧地拽着绑在他身上的麻绳,一心祈祷着早点到自己上去的时间。
不知不觉间,韦大贵忽然发觉,似乎,这坝墙看着没有先前那么摇摇欲坠了。
那些裂缝,好像变得小了一些?
不知为何,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眼前的坝墙,看着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即将崩塌的感觉,他心中那股自从上了大坝之后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强烈危机感也渐渐少了许多。
韦大贵抬头望了望被水雾糊得看不清的天空,入目皆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上面同伴举着的火把的光芒在为他微弱地照亮着。
他想,或者,是老天爷不想他们这群人死在这里,也在帮他们吧。
然而正在心中庆幸的韦大贵却没发现,不知是不是上面的同伴过于劳累,同伴举着火把的手不小心晃悠了一下,火星就燎到了绑着韦大贵的麻绳。
上面由于过度疲惫打着瞌睡昏沉的同伴见此一个激灵惊醒过来,他连忙想伸手拽住开始燃烧的麻绳,然而他刚握住麻绳,麻绳就从他手心中滑落,将他的手心划出了一手的鲜血。
下一刻,一股失重感席卷韦大贵全身。
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垂直向下坠落。
他看着上面一脸惊恐的同伴,一时间连呼喊都忘了。ъiqugetv
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就要命绝于此。
然而下一瞬,正在飞速下坠的韦大贵却感觉自己忽然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他抬头看去。
就见接住自己的,是一个面若玉冠的俊逸少年,气质十分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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