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回到府里,心中纠结不已,父亲说的话是极有道理的,只是想到前世六皇子所为,她又不能放心,于是便在言语中试探六皇子。

    哪知六皇子也有些犹疑,含糊地答道:“到时视情况而定吧。”

    沈秋君倒一时拿不准六皇子的态度,干脆也先暂时放在一旁,反正还有些时日,到时说不定有什么转机呢。

    和沈夫人约定的那日很快就到了,沈秋君一大早收拾妥当,先到了沈府与母亲汇合,然后娘俩儿一同坐车来到永庆侯府。

    永庆侯夫人笑着接出来,说道:“你们来得晚了,只怕得排到最后了。”

    沈夫人看着日头,笑道:“我还以为自己来的挺早的呢,不过,也无妨碍,秋儿成亲还不到一年呢,这事上也不急,今日就是带她来凑个热闹。”

    永庆侯夫人便笑道:“不用那先生来看,就我这一眼也知秋丫头是个宜男之相,必是多子多孙的,不象我那云丫头,成亲三四年了,还没个嫡子,愁煞人。”

    沈秋君忙小声笑道:“夫人就爱拿人开玩笑!我看云姐姐倒是个福气旺的,说不得明年就能抱上儿子了。”

    “那就借皇子妃的吉言了。”永庆侯夫人笑道,又悄声叮嘱道:“听说那人倒有些真本事,所以难免恃才傲物,起先我还不信,这来了好几日了,才发现真是个古怪性子,到时若是她有什么怠慢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沈夫人笑道:“应该的,有才的人难免如此。”

    一边说着话就到了厅里,果然那几家夫人都携儿媳或女儿已到了多时,彼此见了礼,因都是相熟的,便热热闹闹地话些家常,不免又说到那位巫医的乖僻来。一个平头百姓而已,却让她们等候,非说什么吉时未到,也不知真否真有本事,别是故弄玄虚。

    沈秋君则与年轻的几位说起话来,说起来这几位才是今天真正要瞧病的人呢。

    此时那几位也等得不耐烦。其中一位便笑道:“听说那人只看人面相,便可知能有几个子女,我看倒不是大夫所为,而是活神仙了,谁信她。不过是闲着无事,来凑个热闹罢了。”

    其他几位都附和着,只是暂时没生个儿子罢了。谁也不愿被人当成病人,不过是碍于压力并心中有所希冀才会来此,如今又被人如此冷待,自然心中不忿,方才已经说过一遭了,此时她们几人倒是对沈秋君更感兴趣些。

    之前虽也曾见过,但沈秋君未嫁时,就曾几次闹得满城风雨。况且又嫁了那样名声的人,所以大家都很好奇沈秋君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降服了那位凶神恶煞。还是在外装模作样粉饰太平。

    几番言谈后,倒觉得沈秋君语言平和,性情柔顺。不过是一寻常大家闺秀富贵人家的少夫人,竟不似外人口中的那种神奇。

    就在大家的引颈翘盼中,那位传说中的巫医终于姗姗而来,众夫人们虽瞧不上这种貌似骗子的神婆子,不过到底有求于她,只得暂时放下倨傲,起身笑着相迎。

    沈秋君站在一旁看那巫医,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表情很严肃,看着脸上冷冷的不苟言笑,眼神也是倨傲而阴冷,倒有些象人们常说的与鬼魂为伍的样子,沈秋君心里不由打了个突,低下了头。

    永庆侯夫人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木先生了。”

    众夫人都欠了欠身子,表示见礼。

    那木先生也是惯于在上层人家行走的,那些夫人的心思,她自然是极清楚的,见此也只是淡淡地行了一礼,眼睛便略过那些夫人,只管看着几个年轻的。

    永庆侯夫人忙又笑道:“先生请先到里边净室里暂歇息一下,一会我会亲自一一引了人过去的。”

    那木先生便收回了目光,看着永庆侯夫人笑道:“不急。我还有句话要说,我行医多年,凭的是真本事,也得到一些人的尊崇,只是到底年纪大了些,故这几年只与有缘人看诊,当然对我深信不疑的,为了那份信任,我也必会竭力以报,可是对于不信我的,哼哼……”

    永庆侯夫人觉得她这话有些蹊跷,忙笑道:“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我们自然是诚心请了来,她几位是我家知交的,也是慕名诚心而来的,不敢有疑。”

    话音未落,木先生便冷笑起来,说道:“既然诚心而来,那她又为何而来?”说罢,把手将旁边指去。

    众人看时,却正指向沈秋君,沈秋君抬起头来看,也是吃惊,不知这是为何,只得疑惑地看着那人。

    永庆侯夫人忙道:“这位是六皇子妃,今日也是诚心来求见先生的。”

    木先生嘴边便有了讥笑:“我念你家大老远求了我来,又有些情面在内,故才忍了你们的质疑,给你机会,只是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已经给你两次机会,可是你仍要装糊涂,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说罢,转身就走。

    永庆侯夫人心中纳闷,情急之下扯住木先生的衣衫,怒道:“先生摆谱也要有个限度!我家诚心请了你来,怎地如此让我下不了台面,如果不是深信不疑,又如何会请了这许多亲友来。”

    木先生面无表情地将衣衫抽出,说道:“我虽是乡野草民,却也知六皇子成亲已久,而面前这位所谓的六皇子妃却还是个处子之身,这不是在试探于我吗?我已提点多次,可惜你们不懂得珍惜机会。”

    这次木先生昂头走出,永庆侯夫人直管愣愣地看着沈秋君,没再阻拦木先生的离去。

    其实不只永庆侯夫人,其他人也都愣住了,现在木先生的吹毛求疵比起她口内的话,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沈秋君也没想到那木先生眼光如此毒辣,此时是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尴尬地冲众人干笑。

    见沈秋君如此表情,众人心里都明白过来,看来那人果然有几分真本领,只是这沈秋君是如何成亲一年还是处子之身的呢,这一疑问不由在众人脑中浮想联翩。

    这时永庆侯夫人已经回过神来,忙又追了出去,沈夫人此时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拉着沈秋君也跟着永庆侯夫人走了出去,一边又小声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秋君点头,沈夫人恨道:“回去再说,先把这个事圆过去。”

    永庆侯夫人好说歹说,再加上沈夫人母女二人赔礼道歉,木先生如今算是里子面子都有了,便也松了口,说道:“我可以不马上离去,也可以帮着你们看诊,只是今日我已没了情绪,过几日再择吉日吧。”

    永庆侯夫人忙道:“就依先生之言。”

    木先生又指着沈秋君道:“我是不会给她看的,我还从来没被人如此侮辱质疑过。”

    沈秋君陪了半天的不是,心里也早就着了恼,难道自己离了她就生不出儿子吗,如今拿着自己的事也算是立了足威风,还不知足,于是说道:“放心,我不敢打扰先生的清静。”

    木先生哼了一声以示火气未消,其实心里很满意今日之事,没想到歪打正着,眼前这位并不是试探自己,而是货真价实的六皇子妃,这样一来,看那些贵妇们谁还敢质疑不敬自己?

    至于传说中的六皇子,她还真不怕,这种事谁好意思往外喊?凭着自己的本事,定能成了京城里的送子观音,只要这世上有人想生儿子,就永远有人保着自己。

    沈夫人等人又来到厅里,说明了木先生的决定,沈夫人又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唉,看这事闹得……”

    众人忙道不妨事,毕竟生子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等了那些时日也就不差这几天了,她们没说出口的是:今天的意外也大大满足了她们的那颗八卦心,故也不十分生她母子的气。

    沈夫人又隐晦地请求众人代为隐瞒女儿之事,众人无不表示明白,决不会往外说的。

    一时众人都告辞离去,沈夫人上了车还未坐稳,就瞪眼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秋君只得将先前的理由又说了一遍,沈夫人气得直拿手指点女儿的眉头,说道:“你不适应与人同床,就不会事后分开睡?谁家不是儿子十五六岁就在屋里放了人,他怎么就年纪小了,这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做了决定?”

    沈秋君红了脸,小声说道:“这是女儿的房中事,怎好意思和母亲说。这不过是暂时的,等他大些,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再则楚嬷嬷也没说什么,所以……”

    沈夫人便气道:“好个楚嬷嬷,这事竟然也不透点风给我,看我回去怎么教训她。”

    原来楚嬷嬷此次也随沈秋君来到沈府,不过她没跟来,而是借机来会会亲友的。

    沈夫人一到了家,就叫人把她叫上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末了,说道:“你先别回皇子府,我这两日身子不舒坦,你这里先给我捶肩捏背几日。”

    一语未了,小丫头来回:六皇子来接三小姐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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