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广源寺那日,秋高气爽。初秋时节,还未花枯叶败,处处红花绿叶,宛如春夏一般生机盎然。

    沈夫人携了女儿,一同坐在华盖车上,丫头婆子们分别挤在几辆青油车上,沈昭宁则骑着匹枣红马儿在马车前面引路。

    沈夫人与沈秋君隔着纱窗看向外前,只见外面人烟鼎沸,街市繁华。

    母女二人相互笑指着外面新鲜事物给对方看。

    沈夫人感叹道:“终是天下太平了,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想想年轻时候,虽然住在高门深户,这心里啊,一刻都不能安生,随时都准备着逃命似的,那些平民百姓更是命如蝼蚁,真不忍心回想啊!”

    沈夫人说完后,忽然觉得自己失了口,忙看向女儿,却见沈秋君只看着外面一对打闹的孩子微笑,沈夫人忙道:“你和宁儿小的时候也是见天的打架,为了一块晶糖,你能把你二哥的脸抓破!现在想想,真真可笑。”

    沈秋君看着外面英俊潇洒的二哥,笑道:“我不信,二哥脸上可没有疤痕!”

    “十几年了,还有疤痕,那当时得是多的伤痕!”沈夫人笑道,又看着窗外被小媳妇大姑娘指指点点的儿子,既自豪,又担忧道:“眼看着你都要嫁人的年纪了,你二哥还不思娶媳妇的事,真是孩子小的时候愁,大了还是愁,一个个不省心。”

    沈秋君便扑到母亲怀中,笑道:“女儿还不够乖吗?二哥的婚事自有月老操心呢,您不用担心,到时缘分到了,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沈夫人笑道:“那敢情好,神仙还听你指挥不成!不说你二哥,就说你,也该说人家了,等到了寺里,你去拜拜月老。”

    “女儿出身高贵,品貌不俗,还真不好找能与我匹配的人呢,”沈秋君趴在母亲怀中撒娇道:“女儿就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沈夫人摩挲着女儿的后背,见女儿果对嫁人之事不似从前抵触,便喜笑道:“越说越没边了,女儿家虽要等着男家上门来提亲,还是要有个打算才是。要我说,那些皇子们就不要提了!定国公的大公子林景周就不错,永平侯府的赵瑞也还好,再就是……”

    沈秋君忙起身,正色道:“他们算得了什么,我还真看不上他们,您就等着女儿给您钓个金龟婿吧。”

    沈夫人已经暗自后悔提了林景周,见女儿面色未有异常,忙忙笑道:“我的女儿品貌天下无双,母亲相信定能嫁到这天下最好的男儿的。”

    沈秋君苦笑,默默趴在母亲怀里,随着马车的轻缓摇晃,朦胧欲睡。

    沈夫人忙拿了披风,给她裹在身上,看着窗外的乡间美景,轻叹一口气。

    许是因为天气晴好,今日来上香的人格外的多。

    沈家一行人到了寺院,就看到满寺庙里的都是香客。

    沈夫人忙紧拉着女儿,叮嘱儿子一定要看紧了沈秋君,又命丫头婆子们前后左右拥着,免得照顾不周。

    沈家众人一路自山门殿,绕过天王殿,中间并不停歇,直接到了大雄宝殿。

    母女二人在大殿内拜佛上香后,沈夫人便要去给三个女儿祈平安符,并求高僧开光,沈秋君趁机提出由二哥陪着去各处看看。

    沈夫人有些作难,今日寺里人太多,她不放心。还是沈昭宁拍胸保证无事,就差指天发誓了,他兄妹二人才被放了出去。

    沈家兄妹二人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慢慢赏着景,路经一处小佛堂,见里面人不是很多,沈秋君便要去里面拜一拜,沈昭宁自然依从。

    拜完后,沈秋君借口有些悄悄话要与佛祖说,请沈昭宁在门口等自己一下。

    沈昭宁吩咐丫头婆子好好服侍沈秋君,便立在佛堂门前等着。

    楚嬷嬷走到沈秋君身边,呈上一个素淡的包袱。

    沈秋君接过包袱,令众人退后,把包袱放于面前,恭敬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目暗自祝祷:上天既然给信女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信女必会倍加珍惜,惜贫怜弱,多做善事;以求佛祖保佑信女腹中苦命的孩儿,早日投胎转世,平安喜乐一生!

    沈秋君祝祷完毕,将那包袱递与一个婆子手中,又指着一个小丫头道:“你二人一同,把包袱里的经文散给外面的人,另外拿些银钱,多多施舍给寺外的穷苦人。”

    沈昭宁见妹妹拜完佛,笑道:“哪里不是佛,方才已经在大殿上都拜过了,若是见个小佛堂就进去拜,佛爷还不得被人烦死,倒是女孩儿去拜拜月老才是正经。”

    沈秋君笑道:“不必了,我方才已经求过佛爷了,求得多了,万一他们推诿起来,反两下都没落着,岂不可惜!若是哥哥想去拜,我陪着哥哥去好了。”

    沈昭宁忙摆手,道:“不必了,你见谁家大男人跑去,和小姑娘们挤一处求姻缘?你也轻易不得出门,不如咱们好好逛一逛!”

    沈秋君已经办完了她要做的事,也没兴致游玩,便笑道:“满院子不是佛爷便是人,有什么趣,还是去寻母亲吧!”

    沈昭宁也不耐烦逛,又见寺中人多嘈杂,却万一有人唐突了妹妹,自然不愿多呆,于是兄妹二人便去寻了沈夫人。

    沈夫人也已经祈了平安符,见他们回来,倒是安了心。原来还要在此用斋饭,只是今日人多不便,便要带着儿女直接回府。

    沈家众人沿路步出寺院,当沈秋君踏出天王殿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前世她曾在大姐怀胎五六个月时,陪着大姐来此上香。

    她也是如此不经意回了头,却看到了一个落魄的老人家。

    因为大姐要为腹中胎儿祈福,所以自己便走上前,递给那位老人一块银子。

    却不知那便是鼎鼎大名的薛神医,记得薛神医接过银子,只看着姐姐叹道:“这一胎实在是凶险至极!”

    大姐脸色大变,只当他不知好歹,诅咒于腹中胎儿,便拉着自己走了。

    回到家中,雪香却交给自己一丸药,说是那位老人追上来,硬塞给她的,并说道:“不能白得人银子,这丸药在妇人生产时,或许有些用处。”

    当时她便着人去打听了那位老人,才知原来他就是薛神医,这才放心地把药送给了姐姐。

    后来姐姐果然难产,万般无奈下,姐姐只能服下那药,但是仍是不能保得性命。

    其实现在想来,也不知那粒药丸,是真的救下桂哥儿的性命,还是害了姐姐的性命,她也没有把握,毕竟当年姐姐临生产时,日日有太医请脉,都道是母胎俱安,偏偏薛神医却忘记了赠药的事,反累得雪香丢了性命。

    罢了,前世事已消,姐姐既然是母仪天下的命格,想来今生必能化难成祥吧。

    沈秋君转过去脸,扶着母亲出寺院,却不知此时正有一个年青男子,老早就盯着她们一行人了。 【文学网提供无广告弹窗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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