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女人是丁家庄的丁有琴,这段时间不正常。
这段时间,每天下午放学,她一个人站在校门口,眼睛直愣愣看着学校院里出来的孩子们。
刚开始两天,张千没在意她。
到第三天下午,她拽住张千老师,口气相当急躁。
“张老师,我儿子咋不见出来呀,你们把我儿子藏到哪儿去了?好几天了我不见他出来。”
王二女人搞这一出,让学校里几个女老师心里惶惶。
小梅感冒了不来上班,张千估计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城里姑娘哪见过这种情况。
这个妇人要天天在学校门口这样缠搅下去,这几个女老师心里就有了阴影。
极有可能董小梅这一学期出去就离开了。
韩梅的妹妹韩香也没了乐呵心情在学校里教书。
张千的语气听上去忧心忡忡。
“宁子,无论如何这两个女老师要留下。
我前天晚上去王二家,跟这个妇人聊了大半天,我让她接受现实,他儿子已经不在了。
你猜她说啥,她说她儿子天天在西山沟口转来转去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说她儿子要跟何勇一块玩儿,还要找你儿子玩儿。”
何宁瞪眼愣神,半天不说话。
“宁子,我觉得这事儿找咱村长没用,找别人更没用,只能找你,你有什么想法?”
猛然明白张千什么意思。
何宁你在外面有路子有人,你二婶得了精神病,你把他安顿在精神病院里她再不敢出来。
把王二女人安排去精神病院做一番治疗。
有病就要治。
“张老师,王二女人是心病,想儿子成疾,精神恍惚,我刚才碰见他在家门口撒黄钱,这他娘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张千叹气。
“这几天他把你弟何勇吓得不敢来学校上学了。
“什么?”
何宁蹭蹭一肚子火冒上来。
李红梅和何保银是窑洞产业的领队人,他家的何勇要出事儿,何宁觉得对不起梅姑和姑父。
这个事情越想越棘手。
何宁恍然想到一个问题,丁有琴既然知道在她家门前撒黄钱,那她心里知道她儿子已经不在了。
她站到学校大门口接她儿子,吓几个女老师,吓何勇又是什么心理?
何宁站起身:“我去她家,我直截了当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张千也站起身跟着一起去。
“要不要把水明阴阳叫上周旋一下?”
何宁斜眼看戴眼镜老师,看他好像不认识。
“你当老师的你信水明这个大忽悠?你脑子里想什么?”
张千咧一下嘴,耐心给何宁解释清楚。
“宁子,这些事情说不清楚理不明白,这个妇人什么心态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她本来要让水明看日子提她家先人坟。
被咱村长把水明骂了一顿,还给王二女人说,咱十里铺现在新人新气象,不搞五迷三道这一套。”
两个人从学校院里走出来,外面已经黑洞洞。
“宁子,村长说这是你的意思,说咱十里铺今年不搞提先人坟这一套,咱村长给王二女人说完这些事情后,王二女人就有些五迷三道了。”
张千的口气很明显,村里人要找水明阴阳问日子搞事情,你不要干涉,你让他们问去。
何宁要不提前给何村长灌输这些意思,张千认为王二女人跟十二月之前一样好好的。
两个人咕咕哒哒往王二家去。
何宁没有找水明阴阳的意思。
“宁子,我觉得咱还是把水明叫上一块去。”
“先跟她谈谈再说。”
前面一个黑影急匆匆迎面跑来。
“宁子,娟说你去学校找张千来了,我赶紧跑来找你。”
李红梅声音惊慌急躁,从来没有过这种口气跟宁子说话。
“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二女人这段时间拽住勇勇问她儿子哪儿去了,勇勇心里本来就害怕,今天她撒黄钱撒到勇勇身上,说他儿子今天晚上要找勇勇玩儿,勇勇吓得上吐下泻发高烧。”
何宁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撒丫子往梅姑家屋里跑。
李红梅家上房地上已经站了一圈人,何宁听到他们瞎议论。
“王二女人疯了,就应该让宁子把他拉出去关精神病院里去。”
“丁有琴以前好好的呀,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丁有琴想提她家先人坟,老大王元强不同意,从那儿开始她就神神道道的。”
“胡说,哪是王元强不同意,是咱村长跟咱宁子不同意,说咱十里铺以后不搞挖先人坟这一出,咱给其他村子做榜样。”
何勇躺在炕上,眼睛圆瞪,嘴唇干紫,一个劲儿叫妈。
旁边是他爸。
“勇,不怕不怕,爸在呢,爸看着你呢,你好好的,咱什么事儿都没有。”
何勇抓住爸爸手大声叫:“爸,我妈呢,我宁子哥呢,我宁子哥咋还不来,王门要来找我,我宁子哥呢。”
何勇意识里,只有宁子哥能把王门赶走。
何宁揭开屋子门帘一步跨进去,到炕沿边抓住何勇的手。
“勇勇乖!哥来了,什么都不要怕,什么事儿都没有。”
何勇紧紧抱住宁子哥肚子。
“哥你把他赶走,他在我家门口,你听他进来了。”
何勇哇一声吐在地上,晚上吃的饭都吐在了地上。
从大门口进来的是李红梅,身后跟着水明。
李红梅口气惊慌急躁:“宁子,你让水明给娃盘算一哈,我娃着了毛骚子了。”
何宁觉得实在没理由拦住水明瞎揍做。
“端一碗糖水,拿四根香,我给娃掐一下。”
何宁抱着何勇,嘴上好心安慰:“勇勇乖!水明是阴阳先生,给你禳赞一下就好了。”
李红梅给儿子喝半碗糖水,摸着儿子的脑袋唉声叹气。
她心底里不希望何宁搞强硬手段把王二女人送到精神病院去。
再说了,宁子有什么理由把丁有琴送到精神病院?
“宁子,姑想跟你说,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丁有琴安静下来,她心里怎么想,姑知道。”
何宁眼睛一亮:“哦?姑,她心里怎么想你给我说清楚。”
李红梅跟丁有琴以前经常贴在一起谈心,她能感受到丁有琴心里那一抹沉沉的吃力。
天黑的时候她从西山沟转一圈,再返回村道里转一圈。
她给李红梅说,我就是看一下我娃有没有等我,叫我了没,我娃可怜的,我娃连个吹唢呐的人都没有。
丁有琴这个心思给何宁应该说明白。
给他孩子吹一曲唢呐,或许她心里就能安稳一阵子。
水明拿出一张黄纸,在上面五抹六道画了一些一般人看不懂的字符。
嘴里说的话一般人也听不懂。
“属羊的,腊月生,找这么一个人给王家那孩子超度一下,安顿个新地方,这事儿就过去了。”
屋子里一圈儿相互看。
“咦?不算出来的人不就是咱宁子?”
何宁斜着眼睛看水明,你说话咋说的这么轻巧?
“走宁子,勇勇暂时没事,咱还得去找这孩子的妈妈,把事情给她讲明白。”
李红梅万般祈求的口气。
“宁子,你跟水明去一趟吧,找丁有琴好好说说,她是心理上的病,她想让你给她儿子吹一个唢呐。”
李红梅这般口气,何宁心里一疼。
赶紧答应:“好的梅姑,我这就去丁有琴家,我跟她好好谈。”
转身要出去,又被李红梅一把拽住:”宁子,你听姑说,你不要耍混,这事儿跟其它事儿不一样。“
“姑,我哪有耍混,我跟她好好说,不就给那孩子吹唢呐么,我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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