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有些不相信,一大早,男人出去了一趟,这就给姐家将电话装好了?
李娟照着这个号码拨过去,正常响铃声,可没人接。
这串号码在系统里已经开通了,但没连上座机,听在李娟耳朵里是正常响铃声。
这个时候,小水村何燕家大门口,两个电话工作人员,刚好把电话线拉到何燕家门前电杆上。
何燕站在下面,抬着头看上去。
当姐的刚刚明白过来,是亲弟交了三千块钱,这一早上两个人给她家拉线装座机。
何燕嘴里骂:“宁子这家伙,装座机也不给我说一声,几千块呢,一点不惜疼钱。”
何燕知道亲弟惜疼姐姐,想着姐姐家有了座机,随时就能跟张东平通上电话。
“这小子……”
两个电信工作员一顿忙碌,何燕家上房窗台上也有了一台红艳艳座机。
电信工作员试机通话,告诉何燕,一切正常,往月球上打都能打通。
工作人员走后,何燕赶紧给宁子家拨过去。
接电话的是李娟。
“哎呀姐,我前面给你拨了一遍你咋没接?”
“我没听见响啊,宁子呢,你把他叫过来,我问他话,花钱没个数,装电话多贵,说都不说一声。”
“姐,他这会儿不在家,开车去平铺塬拉瓜子去了。”
何燕又问:”瓜子不是不收了吗,他还拉谁家瓜子?“
……
两个女人第一次在电话里聊家常,越聊越兴奋。
聊到柏柏和萱萱放学,何燕家厨房里冰锅冷灶,两孩子委屈坏了。
这时候何燕才知道打电话误了给孩子做饭。
柏柏一脸不高兴:“妈,打电话要钱的,你不知道?”
“给你舅妈家打电话不要钱的。”
电信工作员告诉何燕,为拓展业务,鼓励大家装家庭座机,推出了一系列优惠活动。
其中有一项,新装电话的前一百分钟时间不要钱,但必须在一个月内打完。
何燕跟李娟聊天,差不多把多半个一百分钟聊完了。
挂了电话后赶紧在厨房做饭。
在眼睛瞅上房屋里的座机,柏柏在上面摁的嘟嘟嘟响。
何燕拿着锅铲跑出来,呵斥一声:“胡乱拨电话你小心着。”
何燕做饭的这个点儿,他亲弟刚好把农运三轮车停在平铺塬大姨家门口。
赶着中午吃饭点,一般情况,大表哥在家吃饭。
宫军娃拿走了何宁手里的大一万,想着用一周时间收够一万斤瓜子。
情况没预想的那么乐观,一周时间过去,宫军娃打来一个电话,说收了五千多斤,
那就再等一周。
两周过去,怎么着也收够了一万斤了。
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句:“军娃哥?”
厨房门帘一揭,宫军娃身子出来。
“宁子,我还以为你昨天来呢,昨天等了你一天不见你身影,我打算雇两个三轮车给你拉下去。”
“有一万斤瓜子了吧?两辆三轮车也拉不完啊。”
宫军娃眼睛斜光看见停在门口的农运卡车。
脸色一沉,嘀咕一句:”忘了给你安顿清楚,你最好不要开这辆卡车来我们村,就怕他们给你找麻烦。”
大表哥能想到的情况,何宁能想不到?
他们村的村长宫大全就是被这辆车搞死的,那一门人看见这辆车又来平铺塬,能无动于衷?
农运卡车从村口开到大表哥家大门口,汽车声音呜呜响,屁股后面扬起一股白尘。
过半天,肯定被他们那一门人看见。
大表哥脸上的忧愁,何宁看在眼里。
咧嘴笑一个:“军娃哥,我要害怕他们找我闹事,我敢让你给我收瓜子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找我要干什么。”
一万斤瓜子,都是装粮食袋子装起来,在两个房间的地上码了高高两房子。
何宁进他家厨房,随便吃一碗表嫂做的黄米馓饭。
顾不得休息,表兄弟俩从一个侧房往出抬瓜子袋子。
“军娃哥,一斤给你一毛钱抽成,一分都不会给你少,可咱俩抬一万多斤,要抬到天黑了,你出去叫五六个帮忙的,瓜子抬完,我一人给他们十块钱。”
“算了吧宁子,还是咱俩悄悄抬完你悄悄离开,别让他们人知道,他们缠住你,你走不脱,可不是麻烦。”
“不行,你去叫帮手,我倒要知道他们怎么缠我?”
何家表弟果然这般豪横。
宫军娃想着要从宁子手里挣一千两百块钱,这种事情最好听他安排。
转身出去,左边邻居右边邻居,叫来了五六个人,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
最后几袋子抬到车上,何宁给他们几个帮忙的左邻右舍一人付掉十块钱。
这几个人刚走,大门口又进来四个男女。
宫军娃心里叫苦,表弟走不了了。
是宫大全的老婆和两个儿子,一个儿子结婚一个儿子没结婚。
五十岁的妇人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双手拍着大腿,嘴里胡言乱语着什么,何宁一个字儿听不懂。
哪个村都有“李老实”。
宫军娃贴到何宁跟前,小声叫苦。
“我这堂婶天天嚷嚷着去十里铺找你要赔偿,要不是被他两个儿子拦着,还真就去了。
可你一个人开着车来我们村,他们能眼睁睁看着?”
何宁一句话听在当表哥的耳朵里,莫名其妙。
“我让他们闭着眼睛看着。”
宫大全搞何宁,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全村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宫大全当哥的副局长罢免调查,当乡长的弟弟撤职调查。
谁还敢找十里铺人的麻烦?
何宁一个手刹绳子,眼睛斜着看坐在地上哭泣的妇人,嘴里问话,是问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妇。
“宫大全家的,怎么着,想截我?没本事把我弄死,就乖乖给我让开。
还有,敢难为我大表哥一丁点,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宫军娃在村里脾气很好的,跟人说话都是好言好语。
听到自己表弟跟人家这种口气说话,他心里都觉得害怕。
站到那兄弟俩跟前,好言劝慰:“元哥,你跟你弟还想惹他?
你惹他,你们有什么下场难道你还没想清楚?”
他嘴里喊的元哥,看何宁的眼神里有一抹恐慌。
他的两个亲叔叔完蛋,还有什么人给他撑势?
宫军娃现在跟他说话,都是硬撅撅的口气。
“军娃哥,我就是想跟何家表弟谈谈,我不闹,我知道闹不过,可我爸是这辆车撞死的,他们说只要车撞死人,就有赔偿的,难道他一分钱都不赔?”
何宁把最后一截绳头拉紧。
喊一句:“你们弟兄俩把你们泼妇妈拉过去,别挡着我出车。”
兄弟俩以为何宁的意思,把他俩的老妈拉过去,他就能给他们家一笔赔偿。
何宁钻进驾驶舱,妇人刚被他们弟兄俩拉开,汽车开动,上了村道路上,屁股后面一股尘土。
跑不见影了。
后面的宫大全家属看的目瞪口呆。
罗迈一再告诉他们,最好不要去十里铺找何家的闹事,要不然你们跟宫大全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谁敢再骑摩托车追上去?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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