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保银开三轮车,拉一车砂子回来了,看何宁骂李老十,微微皱眉。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拽一把侄儿:“宁子,行了行了,跟他计较什么。”
何宁的姑父转头又对张有义交代。
“我的工数一个都别记,我是给宁子给帮忙,我三个孩子都在学校念书,我拿什么钱?”
姑父心里,什么公款,这笔钱是宁子手里的。
何宁喊记工数的人:“张友义,听到没,我姑父的工数不要记了,我二叔的工数也不要记了。”
“好,我把他俩的划掉。”
看李老十还怎么计较。
他还不饶人:“何宁,张友义的工数也不能记十三个。”
何宁气上来了。
“李家的,十里铺怎么有你这么个没眼色的二百五,人家能记清楚三四十个人的工数,这就是人家的本事,有本事你记去。”
李老十被骂得愣怔了半天。
眼神恨恨看何宁叔侄俩转身出了学校大门。
他沉着黑脸也出了学校大门。
何保银的车还停在侄儿家大门口,装着一车子瓜。
他开着别人家的车拉砂子。
“走了姑父,回去往窑里转瓜,明天的安排,我顺便跟你说清楚。”
明天去大湾,还是拉葛叔的一万斤瓜,跟今天路子有些不一样。
给他多放五百块,收黑瓜子的定金。
“姑父,这事你负责搞好,我写的定金合同,就差对方签字摁手印。”
何宁搞这一手,在姑父眼里,相当独特。
白纸黑字手续,对方手印摁下去,再拿一笔钱,郑重其事。
他们将货再卖给别人就是违约。
何保银心里担心着一个问题,这会儿时间,给宁子说明白。
十里铺人,知根知底,谁怎么样谁不怎么样一清二楚。
李老十张广庆这种人,就不能给他们提前放定金。
何宁手段强势,没在他们手里吃亏,但这种人整事,让宁子费心费力,够让人心烦。
其它不熟悉的村庄,谁好谁坏一概不知,就敢放出去黑瓜子定金?
宁子你是不是心放得太宽了?
何保银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不放定金,不签手续,黑瓜子下来,人家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也是个麻烦。
侄儿语气里信心满满。
“姑父,怕什么,怕麻烦就不做生意,不管哪家村,都有李老十张广庆这种人,有这种人就不做事了?”
何保银是细心人,侄儿带他一趟,跟对方对接白纸黑字手续是最合适人选。
哪像村长叔,别人让他摁手印,他看都不看写的什么一顿摁。
何宁不放心他。
“宁子,小鹏回去了?”
“下午那会儿就回去了,他的一车瓜拉进窑里转下去,他拉着脸回了,我训了他几句,估计他明天不来了。”
何保银叹一口气。
“你这小舅子心态不好,许队长一心带他,没带出来,我的意思,你别管他了,他花一万块转让了一家铺子,让他做铺子生意好了。”
姑父的意思,许建国够好心,带他两趟,带出来一个见不得一个的结果。
何宁带他,再和许建国一样的结果,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何宁眉毛微微皱一下,给姑父解释清楚。
“姑父,因为小红姑娘,还因为为小红爸妈,他们希望我扶持小鹏一把。
这小子还有一样好,能吃得了跑长途的苦,而且,他不怕路上堵截货物的路霸,他改变一些混蛋性子,适合开大车跑长途运输。”
叹一口气:“我给他几次机会锻炼,他若一心一意爱护小红姑娘,听老婆话,我还是愿意带他的。”
何保银对老婆的亲侄儿信心不大。
“宁子,就怕他明天早上不来找你。”
“我不信,小红会让他来的,他再脾气大,这个时间,不可能不听小红姑娘的话。”
当姐夫的嘴里这么说,心里的担忧抹不掉,明天,李小鹏要真不上来,就是不听石小红的话,那就是麻烦。
两人过婚姻生活,不是简单谈恋爱,牵扯到的问题方方面面,两口子这个时候要拌嘴吵架,真够愁人的。
他敢不听小红话,狠狠揍他一顿。
两个人先回姑父家里,吃李红梅做的灰豆面。
两家人老小十口聚在一起,一大锅饭差点儿不够吃。
“娟,拿一个馍来,还差那么一点点。”
李红梅不好意思的口气:“宁子,没让你吃好,没掌握来让你欠了一口。”
欠一碗的原因,李娟大明大亮给黑子倒了一碗。
按理说,它应该吃刷锅水拌包谷面。
村子里其它人家的狗,都是喂刷锅水搅和包谷面,有剩饭了蹭点儿剩饭,没剩饭了饿着去,惯得毛病。
黑子惯得毛病很大,觉得主人吃什么它吃什么。
狗子从小吃得和主人一样好,也有好处,比村里其它狗聪明。
它会帮着主人放羊。
吃完饭的傍晚一会儿时间,李娟精心喂养起来的三只羊羔,黑子吆喝在门前枣树园子里放一会儿。
它跑过来跑过去,头仰得高高的,不让羊崽跑进菜园里。
傍晚这会儿,两家人大小十个,将今天拉回来的四车瓜开到窑门口转进去。
黑子汪汪汪,她吃得跟人一样好,要干跟人一样好的活。
四颗尖利狗牙吞住一个瓜跑进窑洞里小心翼翼放下,在渗瓜水的狗牙洞上舔两下,一脸嘻嘻哈哈笑。
何宁骂一句:“去你个脚片片,你咬进来的一个瓜还要让我抱出去。”
黑子还想四颗狗牙咬一个,被何宁拧住耳朵扔了出去。
何宁家门前,停着四辆三轮车拉红葱拉子瓜存后窑,对面庙台子上李老十每天傍晚看一会儿。
看得一脸阴沉心事沉重。
今天更是一肚子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脑子里想,村里谁能跟自己干事情干到一块儿。
天色慢慢暗沉。
张广庆在河湾里往下走,想着去谁家浪一会儿门子唠会儿闲话。
他忽然觉得去谁家都不合适,十里铺人跟以前大不一样。
眼神里看他都是鄙视。
这段时间他郁闷至极,脸色跟这会儿暗沉的天色一样。
庙台子上有人喊了他一声:“张广庆,你上来。”
张广庆脑子里忽然兴奋,李老十现在的处境也不咋地。
听上社人说,今天下午他跟何宁吵了一架。
李家这个二百五敢跟何宁吵架?
不可思议。
何宁家的狗子把它整得手足无措,他还敢跟何宁吵架?
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张广庆转身往庙台上李老十跟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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