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八月初，砂地子瓜熟了。
黄塬县半个范围种西瓜，半个范围种掏黑瓜子的瓜。
铺地膜，砂地子瓜早熟十多天。
两场春冻，子瓜迟种十多天，
两面影响，今年子瓜成熟跟往年时间一样。
大湾、平铺、十百户塬上一带，泰县大范围，大面积旱砂地铺地膜子瓜。
在地头掏了黑瓜子拉回去，晒在院子里两天，堆在不睡人的炕上，等收瓜子的人上门收走。
九月底十月以后，黑瓜子价格猛涨。
收购价一斤一块，别说拉到南省港口，拉到北疆发货，一块八九发掉，有一段时间超过两块五。
九三年到九五年，黑瓜子猛突突涨价的情况，何宁记忆深刻。
九三年，十里铺春夏干旱不下雨，旱砂地里种不进去掏黑瓜子的子瓜，不代表别的地方也干旱到种不进去子瓜。
十里铺人家，今年没有子瓜过秋天。
大家院里没有晒黑瓜子，家家门前土坡里，一股瓜皮碗散发出的甜腥味，今年没有了。
那股味道，是八月，是秋天。
不能没有。
有子瓜吃，没有黑瓜子磕，就没有了往年的八月秋天味道。
这不行！
一大早，十里铺带头人站在自家大门口，认真想这个情况。
重生一回，九三年，似乎是为了收五十万斤子瓜，收十万斤黑瓜子。
大手笔生意。
投资二十万，一个半月后翻一番。
没几个人敢干这一茬。
很多年以后，大家说九三年的事，从银行贷款收黑瓜子，短短两个月就能赚翻番。
早知三日事富贵万万年太夸张了。
早知三个月事，二十万变五十万绝对有可能。
不干收黑瓜子生意，不是十里铺人，对不起重生者身份。
投资二十万元翻一番的生意，这年头多的是。
但，那些生意，不是在九月底十月初就能翻一番回来的。
那些生意，不能带领姑父姐夫小舅子一起干。
四辆三轮车停在大门口，准备出发。
二叔没有三轮车，但二叔带上开车，学几天学会了给他开新车。
二叔手里捏着大几万，怎么能不买一辆新车。
今早先去大湾塬一带。
何保银皱眉头，口气疑惑：“宁子，现在哪能收到黑瓜子，即便能收到，也是一袋子两袋子，三五十斤。”
张东平跟小舅子也是这般神情。
现在收黑瓜子，收不回来几斤嘛！
带头人脸上信心满满
“姑父，姐夫，小鹏，咱今儿不是收黑瓜子，咱收好瓜，一车两千多斤，这四辆车能收来一万斤，装后面窑洞。
我挖这么大窑洞，你们以为是干什么的？”
姑父更疑惑：“你不是说存白菜放酸菜缸吗？”
“姑父，八月九月，白菜还在地里，这两个月咱先存子瓜。”
十里铺西瓜卖出去赚一笔，子瓜收进来再赚一笔。
明白了吧家人们？
姐夫嚷嚷一句：“明白了，我娃舅本事大，了不得！”
收五万元的上好子瓜，放后窑，十月以后，大卡车拉去南省卖高价。
五万翻番变十万。
早早出发，赶下午返回。
村长要去学校监工，绕个圈儿到侄儿家大门口，看四辆三轮车马上出发，他眼睛忽一亮。
“宁子，这么早拉红葱？”
“银叔，五万斤红葱我拉够了，咱村还有谁想拉赶紧拉去，我们四个人去大湾收子瓜。
再给他们递消息出去，今年八月的黑瓜子，咱十里铺包了。”
村长马上听明白，侄儿大手笔。
“你等着，我去开车，咱一起走。”
何宁一声介喊住：“银叔回来，你有几个拳头？
啥挣钱事都不想耽误是不是？
你操心好学校，你当村长的，不能满脑子尽想着开车出去赚一笔。”
五万斤红葱里，村长每次拉货不落，他干赚一千八百块。
学校里的事，水渠里铺水泥板的事，其它事，他就不咋上心了。ъiqugetv
别人偷偷揣走一颗金丝玉，他少几万块公款收入。
还敢跟着去大湾？
村长嘴里辩解：“宁子，学校的事我上心跑着呢，镇长答应了给咱村调两个年轻新老师。
咱村有十三个孩子在镇上念书，我一家子一家子都说好了，每周开车接送学生。
还有……”
村里的事情，当领导的叨叨说了一大堆。
宁子你不能认为我当村长的脑子里只想着挣钱。
你不能误解好村长。
何宁还是不让他去。
“银叔，我们先去探路问货定价，等这四车瓜拉回来，明天你想去了去。”
村长嘻嘻笑：“行呢行呢，宁子都听你安排。”
李娟从院里出来，喊大家喝牛奶吃包子，早饭吃好了出门忙。
村长本来要转身走的，听娟喊大家喝牛奶，嘿嘿笑着进来了。
以前蹭宁子家中午饭，现在连早饭都蹭了，蹭半碗牛奶喝。
侄儿一脸鄙视他。
“村长，你不会天天早上来我家喝牛奶吧？你想喝了你花公款买上一头，给我六婶给你三个孩子喝。”
村长砸吧一下嘴：“我能用公款买奶牛？”
“为什么不能，先养几头，事情转顺了再扩大规模，咱十里铺要有自己的畜牧场。”
那笔钱，他真以为是不能干私事的公款？
除过侄儿计较，谁计较他怎么用那笔钱？
跟镇上有屁关系。
侄儿的一句话一个信息不是开玩笑，村里办畜牧场，当小领导的装在心里。
“好的宁子，养牛的事我好好考虑。”
李娟拽一把自己男人，声音小小的：“宁子你来。”
老婆有重要事情交代。
李娟叫男人到院子后道看两只猪仔。
“宁子你看，有一百斤重了吧？你一天到晚的你都不看一眼我喂得猪，咱出去了几天，靠给二叔喂，二叔压根儿就没好好操心，瘦了一大圈儿。”
两天时间，两只猪仔瘦了一大圈？
“还有啊宁子，二叔操心了两天鸡，两天时间，十三个母鸡才生了五个蛋。
咱回来时，水槽里没有一点水，要我在家，这两天能收十几个鸡蛋呢。”
小女人对二叔满是抱怨。
何国民去白菜地糜子地忙半天活，拔一抱红根绿叶杂草给猪仔吃上，再不喂主食。
李娟看出来猪仔瘦了一圈，心疼坏了。
“娟，二叔是大老爷们，喂猪喂鸡难免大意粗糙，你就别计较了。”
李娟抬脸看男人，眨巴大眼睛，小嘴撅起来：“你要走了，赶紧来一下，要不然被他们看见了。”
当老公的恍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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