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文件材料的中年人,是给十里铺修路的地质勘测员。
十里铺地质是什么结构,他已经很清楚。
他看见何宁,一脸嘻嘻笑。
一把拽住十里铺带头人的胳膊,口气听上去万分高兴。
“何宁同志,我们正要找你和你们村长商量这件事,这是你们村的大好事啊。”
文件递给何宁看,地质员一脸兴奋。
“我们村的好事?”眼睛看两页纸的文件,耳朵听地质员介绍。
“何宁同志,你们村石头沟的砂石,是铺新建路面的好材料,镇长同意了,这家采砂公司可以进你们村石头沟拉砂石。
十吨的车,拉一车给你们村十块钱。
这家公司用砂量巨大,每天最少拉五十车,你们村一天就有五百块钱的收入啊。”
何宁看文件上内容,越看脸色越阴沉。
龙腾工贸公司在高崖镇建砂场,从十里铺石头沟拉砂料,一车十吨,一车给十里铺十块。
初步估计,每天拉出去五十车,村里每天有五百块收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八万元的公款收入。
他们认为这是十里铺天上掉馅饼,村长能美死。
十里铺的村长何富银听何宁话,只要何宁同意,这事儿就没问题。
小刀地质员带着镇上的批示文件,县主管部门的批示文件,拉砂料的两份合同。
从镇政府院里出来,去十里铺请何宁和村长商谈,签手续。
没想到跟何宁碰了个满怀。
何宁看完文件,口气含糊:“刀哥,我跟我们村长要好好斟酌一下。”
小刀满脸疑惑。
“何宁兄弟,你傻呀,你们村一年有十八万元的收入,这是飞来横财啊!”
何宁看完两张文件,用后脑勺头发,加十个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这两页文件上的意思,同意龙腾工贸公司在高崖镇建砂场,挖十里铺石头沟的砂料。
挖期五年。
何宁心里骂,去你妈龙腾工贸,想挖金丝玉就老老实实说想挖金丝玉。
搞得两手好算盘。
即便挖不出来金丝玉,一车砂石拉到砂场,未来几年,也大有钱赚。
这年头到处搞基建,用砂量巨大,建砂场囤积砂石肯定不赔本。
忽悠村长何富银没问题,忽悠我前世万盛何总那是不可能。
“刀哥,进去跟吴镇长谈。”
这位地质员搞弯弯绕,成了龙腾的特派员。
什么原因,当何宁不知道?
金黄色玉石,你捡了几个?
他不知道何宁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他不想跟着何宁进去。
“吴镇长打发我去十里铺找你和村长,你还带我找吴镇长干什么?”
何宁跑来找吴镇长,是说推土机过户的事。
这下麻烦了。
不同意他们进十里铺拉砂料,似乎没有正当理由。
这两份文件不可能抗拒。
十里铺石头沟的砂石被认定是国有矿产,他们要进来采挖,十里铺没理由阻拦。
何宁说他们是为了挖金丝玉?
人家一口否定,何宁没理由辩驳。ъiqugetv
现在,关键一环在吴镇长手上。
她先以某个正当理由撤了镇上的文件,县上的批复也就撤了。
某个正当理由?
吴镇长为什么同意一家采砂公司在高崖镇建砂场?
她缺钱,镇上缺钱。
给她一笔钱?
不行,不能把领导带沟里。
跟吴镇长既要那辆推土机,又要让她撤回文件,拒绝他们拉砂料。
何宁觉得这两件事搅合在一起谈,真拧巴。
女领导刚跟小刀地质员和几个副镇长说完这件事,还没顾上出去,趴在桌子上翻看一沓市上发的材料。
何宁站在门口,脸上笑呵呵:“吴镇长,您忙呐?”
“哟!何宁同志,进来坐,我给你泡茶。”
“别别,吴镇长,大热天的泡什么茶。”
小刀插嘴:“”吴镇长,何宁的意思……”
何宁赶紧打断他的话:“小刀,这事我给咱镇长亲口说。”
小刀被呛了个脸红,身心不自在。
心里恨恨。
看你何宁怎么说,你以后想不想跟镇上打交道了?
何宁口气委婉。
“吴镇长,农资站那辆推土机在我们村。
我本来想买一辆新推土机的,思来想去,打井队和农资站过两年就撤掉了,好多财产都要变卖给了私人。
推土机趁早卖给我们十里铺,你出个合理价,我一分不少给你拿出来。”
小刀脸上惊讶,不是说拉砂料的事?
吴镇长一脸笑,镇上收钱的事,她听着就高兴。
“何宁同志,那辆推土机的情况,许队长和王站长给我说过,他们再扯下去就扯不清楚了。
我也有这个想法,哪个村出的价格合理,办给哪个村就行了。”
镇长的想法难得跟何宁的意思不谋而合。
“吴镇长,说吧,多少钱,现在交钱现在办手续。”
女领导心里狂喜。
私下里跟王站长沟通过,那辆特大号推土机是五年前的机型,五年前市场价五十万。
虽然是国家给镇上分配下来的一台机子,但要转手给私人,肯定要按市场价算钱。
女镇长不想吐这个数字,皮球踢给王站长。
“王英发,其它乡镇怎么搞的,你不是有所了解吗?那辆车能值多少钱?”
王站长把紧张的心压下去,尽可能心平气和:“何宁同志,最少三十万,新机子就值六十万呢。”
“成交,电话用一下,给我们村长拨个号,让他把三十万元背过来,咱把转让手续办的利利索索。”
王站长瞪眼张嘴:“那个…何宁,你就不还一下价?”
何宁哈哈笑。
“自己领导自己镇子,还什么价。
我知道咱镇上一堆乱七八糟窟窿,镇上的羊羔肉馆子就欠着大几千元,人家跑县上跑市上告状,我是高崖镇村民,我去县上市上办事,人家问起来咱镇上的情况,我脸上都骚得慌。”
吴镇长脸上难堪,狡辩一句:“何宁,那是前两任镇长搞的事,跟我没关系。”
何宁手伸过去拿镇长桌上电话,给村长家里拨号码。
嘴上先辩驳一句:“吴镇长,别说跟你没关系,还不是镇上财政出钱填窟窿。”
说完这话,号码拨通。
“喂,六婶,我银叔呢?啥?跑镇上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一个小时了?”
电话挂掉,嘀咕一句:“一个小时,就是走也应该走来了吧,怎么还不见人?”
十里铺村道河湾冲下来大山水,一夜过去,车不能开,在宽处浅处,挽起裤子应该能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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