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到随身听专卖店。
对方蹭一下站起身，一脸鲜花灿烂笑。
跟刚才那阴沉脸色，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人。
“哎哟许哥，你亲自来视察了？这十二天，我卖出去七十三台…给你的提成…你们认识？”
看见旁边的何宁，他脸上又万般震惊。
许建国脸上似笑非笑。
“见胖，这我兄弟何宁，你手里的这一百件随身听，是他让我去义乌拉来的。”
许建国说完这句话，眼睛直勾勾看他。
这家伙神情万分尴尬。
“啊？这…这这，误会误会，误会大了，兄弟，我错了我错了。”
许建国嘴里的见胖，看脸面看眼神果然贱。
伸出双手，腰微微弯下，要跟何宁和解。
这算是道歉了。
何宁眼神冷沉。
“见老板，刚开始的确是误会，但后面不是误会了，后面你对我老婆是人格侮辱。
你用了‘偷’这个字眼，你不听我解释，你的意思，给我老婆送东西的人也是偷。
许哥，他说你拉来的五百件索尼随身听是偷的。”
许建国张嘴看他一分钟。
“见胖，要不是你老婆求我大舅，你有这个柜台？
我的东西你别卖了，我全部回收，本钱我给你，你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见胖在一楼和他老婆有一个卖鞋的柜台。
他在许建国大舅手里又租了这一个柜台，再从许建国手里，按一台三十五元的价格拿了一百台随身听。
八十元到一百元往出卖，纯利润中，再给许建国抽百分之三十。
这次拉来的随身听，正常情况，许建国再给他供应一百台。
但现在，情况很不正常。
何宁听明白了，这位见胖老板，租下这个柜台还不到一个月。
是许哥的合作伙伴。
许建国的促销手段。
这年头，卖微型电子产品能赚大发。
他在许建国手里赚钱，他得利，许建国也得利。
许老哥不会给他求情吧？
“见胖，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要么，你给我弟妹和我弟妹的姐夫道歉，要么把这个柜台腾出来滚蛋。”
许建国的意思，见胖你人品不行。
不会招待顾客，看不起乡下人，你还是回到你老婆的柜台上去吧。
见胖额头上一层汗珠子。
“许哥，我卖出去一台随身听，你抽二十几块，你也赚钱呢，你把我赶走，你不是也受损失？”
许建国火气更大。
“怎么着见胖，你还狡辩？你知不知道你惹了谁？”
这家伙能在这里做生意，也不是太愚蠢。
“许哥，我这不是给咱兄弟道歉呢么，要怎样道歉你才饶过我？”
何宁语气冷冰。
“我姐夫开着三轮车回小水村，这会儿还没到家，你追上我姐夫的三轮，给我老婆我姐夫真诚道歉，把你说的那个字眼儿收回去。”
见胖脸上难为。
“小水村，我怎么追？”
许建国吼一句：“追到家里面去道歉。”
“是，是，我追到家里道歉，我这就去。”
何宁脸上一抹笑，地址说清楚。
“小水村四队张东平家。”
见胖顾不得招呼几个买东西的顾客。
柜台上的东西胡乱一收拾，柜台套间的门一关，上了锁，转身跑了出去。
何宁跟许建国并肩从商场里出来。
“许哥，跟这种人合作搞生意，不行，不是长久之计。”
许建国口气很不好意思。
“我哪能看人看的那么准？明天给我大舅打个招呼，这混蛋滚回他的柜台上去。”
何宁吐一口气，看渐渐暗沉的天色。
“许哥，有一款游戏机，玩俄罗斯方块，红壳子，手掌大小，五角星标志，进价多少我不知道，但比牛仔裤赚钱。
一款碎花格子布料，记清楚，是青青制衣厂出来的，比牛仔裤还畅销。
一款白奇诺玩具，牌子名字记清楚。
这三样东西拉回来，从省城到铜城到咱县城，够你挣一笔。
我只要一万块信息费。”
许建国微微一愣。
再扑上来给何宁一个拥抱。
“听兄弟劝吃饱饭，五角星游戏机，青青制衣厂碎格子花布，还有你说的什么奇诺玩具。”
“许哥，这三样货品的具体信息，我给李鹏交代清楚。”
两人在商场外面马路牙子上告别。
转身走开的许建国忽然想起什么，问一句：”你咋回去？不会也是租一辆摩的？”
何宁微微笑。
“不用你操心，我不借你摩托车。”
何宁转身，往西街方向摩托车销售点去。
四千八百块的红色摩托车，跟前面骑的那辆一个牌子一个型号，看上去一模一样。
加满油，车灯亮起，回小水村。
半路上没碰见给老婆道歉的见胖。
为着在许队长名下做生意，他不敢不去。
摩托比三轮车速度快，不到一个小时进了姐姐家院子。
一路上没碰见胖。
何宁心里微微失望。
门台上，柏柏和文文抵着脑袋看铁罐子。
厨房屋里，嘻嘻哈哈吵吵闹闹。
李娟跟何燕的声音。
李娟听上去不像受了委屈。
放心了。
何宁刚要喊一声，小文文双手小心翼翼捧着破铁罐子。
“爸爸，看，姑姑抓的！”
麻雀崽崽。
毛还没长齐，张开嘴要吃的。
“你姑姑真给你掏麻雀崽？你姑姑一个女人家，掏麻雀崽，发的浆水就臭掉了。”
厨房屋里，李娟听见儿子喊爸爸。
蹭一下跳出来。
再蹭一下跳起来挂在男人脖子上。
声音小小的。
“老公，他追到姐家门口啦，他差点儿给姐夫跪下磕头求饶，天啦，你竟然让他追到姐家门口道歉，姐夫都吓一大跳。”
能想象到那混蛋追来道歉的场景。
亲一口老婆头发，身子拽下来。
“这是姐姐，都看见了。”
李娟赶紧放开男人脖子，脸色微红，拽住何宁进屋里。
“赶紧试试你的衣服，你真讨厌，都不跟着我当场试穿，不合适了可怎么办。”
厨房屋里，李红梅何燕一件一件试穿自己逛商场买回来的衣服。
多少年来没这么花过钱。
李红梅心疼，说再也不跟侄女来逛商场。
何燕揭开门帘要出来，看弟媳妇一跳挂在了宁子脖子上，又把门帘放下来。
跟梅姑说话：“姑姑，你安心在我家睡一晚上，明天早早回去，我姑父会把家里操心好。”
李红梅是想回去。
李娟小声嘀咕：“宁子，那个家伙跑来道歉，梅姑和我弟他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说东西落商场里，人家送来了。”
对方确实提着东西道谢。
李红梅以为是何宁落在商场里的东西。
何宁看自己女人，竖个大拇指。
“好老婆，这次聪明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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