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骂李十婆骂得土冒火扬。
不听话的老顽固东西，早早压地膜，早早种瓜子，还想早早去砖瓦厂打工。
她家地膜窝子里，长出四个叶子的瓜苗全冻得硬邦邦。
等中午时间温度稍稍高一点儿，全成了耷拉脑袋的黑串串。
李老十跟李党卫父子俩去了砖瓦厂打工。
这七八天时间，他俩下苦力辛苦干活，两个人加起来能挣不来一百块钱。
他家这片铺地膜的西瓜地，用了四罐瓜籽，一罐三十五块，一百多块全部完蛋。
划来那一头？
何富银给他算清楚这笔账的同时，对李十婆一顿骂。
“抓紧把他俩叫上来生芽儿补种，还能挽救一些，再磨叽两天就迟了。”
李十婆用极厌烦的眼神看村长，说出的话让何宁张嘴瞪眼。
“把他妈的x吃力死了，我不种西瓜了又怎样？”
何富银想扇她两个嘴巴子。
“不种西瓜好啊，定金退回来，赔何宁的违约金。”
李十婆嘴里骂脏话，踢一脚地上的土，转身走了。
何富银一脑袋懵。
“宁子，你看看她这德行，当时我不让你跟她家合作，你偏给他们放定金，放了一千块吧？能收回来？”
何宁哼笑。
“六月底我要西瓜，我要定金，我要抽成，他不给，他违约，我有的是办法。”
话是这么说，可何宁心里还是一股沮丧。
希望村里人，不再有像李十婆这种老顽固。
两人顺着水渠沿着田埂走回家。
三分之一土地是油油绿的麦子，已经一乍长。
现在，就是下一场雪，麦子也不会冻掉。
跟要穿棉衣的温度相差太大了。
门前园子里的小白菜小葱苗也绿得发亮。
李娟嘴里哼着小曲，身后跟着小文文，小文文身后跟着黑子，黑子身后跟着奶瓶羊羔，
她在菜园里间一捆小白菜一捆小葱叶拿回屋里。
男人可爱吃这一口。
还有泡了十天的浆水菜。
何宁带着村长从外面一起回来。
“娟，来一盆浆水，我和村长喝一肚子。”
何富银连连摆手：“不喝不喝，今天跟冬天一样，我喝什么苦菜浆水。”
“必须喝，尝尝我老婆的手艺。”
李娟端一盆出来，脸上嘻嘻笑：“银叔你尝尝嘛！”
何富银闻到了一股窜香味儿，喝第一口，砸砸嘴，咕咚咕咚喝掉了半盆。
“哎呀过瘾，我让你六婶也给我捂一坛苦菜浆水。”
何宁自己喝一肚子，咂咂嘴。
“村长，我六婶捂出来的不是这个味儿喽，我老婆的这一手，别人学不来，想喝就到我家来喝。”
李娟身心飘啊飘找不到北了。
拽住男人衣角，小声安顿。
“宁子，这几天家里没苦菜做菜引子了，你忙得顾不上挖，我看孩子出不去，你能不能安排拉娃妈给咱家娃一袋子？给她钱嘛！”
明天一早，要去镇上交羊羔肉，顺便给罗所送东西。
“娟，你给爷爷做两碗洋芋疙瘩汤，我端过去，顺便给拉娃家安顿挖一顿苦菜的事。”
“嗯嗯，我赶紧做好疙瘩汤，你给二叔和爷爷送去。”
何富银隔两天来一趟侄儿家，看房屋后面崖面上挖的窑洞。
十天过去，进深有了二十米，宽度有了八米，把脚下垫着的土都运出去的话，有三米高。
何富银哈哈笑。
拿起铁锨噗噗吐两口，往尕栓的架子车上拉土。
再跟这些人说话。
“咱宁子冬天的大事业，八十缸酸菜，一个月一茬，四个月时间赚好几万，宁子这脑袋是咋长的？”
何尕栓穿得薄，冻得吸鼻子。
“村长，宁子说了，这是咱十里铺村里的事业，他说咱每家人都能从这口窑洞里赚钱。”
何富银神情恍惚。
多铲两铁锨土，表示他在这里面也能赚一笔钱。
“太冷了，你们穿暖和，这两天最容易感冒。”
何尕栓从窑洞里跑出来，跟端着饭盆的何宁要一件衣服穿。
“李娟，给尕叔拿一件衣服穿身上。”
“唉！好嘞！”
何宁手里端的洋芋面疙瘩汤窜香扑鼻，要给爷爷端去。
何尕栓舔舔嘴唇。
“不行尕叔，这是给我爷爷端去的。”
“我回去让你尕婶给我做一顿。”
何宁给他一个笑。
“尕叔，想吃一碗了悄悄留下，别声张，我老婆做不出来你们十几个人的饭菜。”
何宁端着饭盆到二叔家。
何国民做的馓饭炒洋芋菜，半碟肉片里和着小葱，油汪汪的。
“二叔，你跟我爷爷吃娟做的疙瘩汤，我吃你做的米饭。”
爷爷有些小感冒，浑身软，坐炕上不想下来。
何宁端一碗饭，用勺子给爷爷喂，凉拌小白菜就着吃几口。
喂完爷爷，何宁陪着亲二叔吃米饭。
“二叔，你前两天去镇上给我三叔打了电话，他过两天真能来村里一趟？”
何国民口气幽怨。
“清明节前，你三叔说能来上坟，能来看你盖的房子，可清明节没来，过两天他说肯定能来，不知道能不能来一趟。”
宁子，你三叔说，跟你军哥一块儿来，要接我去城里生活一段时间，我走了，你爷爷怎么办，我的十亩西瓜怎么办？
不知道你三叔跟何军咋想的。”
这消息让何宁大吃一惊。
何军鼓动三叔回来一趟，是要把爷爷和二叔从村里接走？
他们明明知道这段时间二叔抓瓜苗种十亩地西瓜，干么来这一处？
何宁心里一句话没说出来。
何军是不是要给我搞事？
看二叔脸色，是想跟着何军下去。
“二叔，随你愿，你要走就走，我爷爷我和娟会照顾好，你的十亩西瓜，我也会安排人照顾好，但必须等十天，瓜苗移栽到地里后，你才能走人。
前世人生，这段时间，二婶在何军身边，帮忙照顾她孙女上幼儿园。
二婶跟何军的媳妇合不来，一个月后婆媳两臭得一个不想看见一个。
现在，何军两口子又叫二叔下去帮忙接送孩子。
二叔名下有十亩地西瓜，何军两口子就没考虑二叔手里的这一份收成？
或许，二叔在亲儿子跟前待一段时间，散散心也不错。
赔二叔吃完饭，何宁去上社拉娃家。
走到她家大门口，听见屋里两个女孩打架啼哭。
这段时间她家没了买苦菜的收入，家里男人在村在外面荒滩上，在山顶上，赶着一对毛驴开荒。
等下一场透雨种糜谷荞麦。
屁透雨，还不如去砖瓦厂打工挣钱。
听着她们家屋里孩子哭闹，何宁不想进去，把妇人喊出来。
事情交代清楚。
“别跟别人说我收你家苦菜，就说是你自己家吃的，明白我的意思？”
妇人一脸笑：“我知道了宁子，我不说，我偷偷挖一袋子给你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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