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叔的村长,想帮侄儿拿回来两千块钱。
请许队长喝酒,把他哄高兴再灌醉,就能把两千块钱要回来。
何富银一觉睡醒,头疼恶心。
看炕上包着被子的老牛睡得死沉。
不见许队长躺在炕上。
不是说好许队长也在炕上睡觉么。
人呢?
想起来了,昨晚压根儿没把许队长灌醉,从他手里没有拿回来一个子儿。
把自己喝得头往炕上一躺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面怎么回事了也什么都不知道。
白白浪费两瓶好酒。
村长捂着额头忍着难受,推老牛一把:“牛哥,醒醒!”
老牛睁开眼坐起身,嘀咕一句:“村长,没睡醒呢你推我干什么?”
“咱队长呢,昨晚回去了?”
“昨晚就回去了。”
何富银吃了一惊。
许队长喝酒喝了半斤多,大晚上开着工程车回镇上去了,就不怕栽沟里?
也是二百五一个。
“牛哥,许队长走的时候没掏几个钱留下?”
村长的意思,许队长走的时候,有可能掏了一笔钱给老牛,让老牛转交给村长。
老牛是实诚人,不会撒谎。
“村长,我们队长没留下钱,你就别想从他手里拿回钱了,不可能的事。”
老牛下炕,洗漱收拾,叫另一个屋的老婆子出来,两口子按点上班启动钻头干活。
一天两顿饭在村长家吃,在村长家过夜,这个安排老早就说好的。
村长坐在炕上,头疼,不是因为打井队两个人在他家蹭半个月伙食。
是头疼侄儿何宁的事。
侄儿出了大力,让村里很快能有机井能有水。
难道村里人不该好好感激一下他?
人家从年前的一个混子变成了愿意出五千块钱给村里打井的能人。
村长不信,十里铺乡亲们无动于衷?
一句感谢话都没有?
没从许队长手里拿回来一个子儿,那就从村里人手里多少给侄儿拿回来一些。
在大喇叭上喊一通,说打井的钱里,有五千块是何宁出的,有两千块是张老师出的。
而你们眼睁睁看着井水打出来,对出了大钱的何宁不闻不问?
明天是何宁女儿代满月的日子。
村长一脸兴奋。
有办法了。
不敢说能收上来一千两千,五百八百肯定能收上来。
赶中午吃饭前,帮侄儿把这件事儿跑成。
这事儿不能在大喇叭上喊,挨家挨户通知。
从村里最西头开始。
一大早,村长站在村西头第一家大门口,朝里面喊一嗓子:“六叔,六叔哎,出来安顿个事情。”
村长的六叔六婶从屋里出来了,一脸兴奋。
“富银,地膜补贴下来了?”
“不是地膜补贴下来,六叔,六婶,明天咱族里何宁女儿代满月,别说你们不知道。”
这几天要在村长手里领几样农资补贴,老两口对村长一脸笑。
“知道知道,宁子家明天给女儿代满月,我们当爷的今晚就过去趁红火。”
“六叔六婶,不要蒸花馍,给宁子上现金,咱本族人,你们又是当爷的,最少十块啊!”
村长这话让他六叔脸上的笑意忽一下没了。
脸拉下来问:“富银,上十块钱礼,是宁子的意思?”
这年头,人家结婚大喜事,才上五块钱。
看个满月上十块?
村长你安的什么心?
“六叔,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现在挨家给大家通知。”
村长的老六叔一脸厌烦看村长侄儿。
何宁家的事情,你当村长的人瞎操什么心?
挨家安顿明天给人家上礼上十块,村长你搞什么鬼?
村长费口舌得把事情解释清楚。
“六叔,咱村里打井了,有半个月水就能打出来,要不是宁子出五千块钱帮咱一把,谁知道咱村里啥时候能打成机井。”
何宁的六爷一脸惊讶:“啥?宁子出了五千块?真的假的?”
“我是村长,这事儿我还能诓大家?这几年,打井的钱积攒了有多少,大家心里没数?”
“六叔,这几年你家交打井钱交了三十块吧,这点儿钱能把井打成?”
“宁子一次性拿出了五千块,这事儿大家心里都要有数。”
“趁着宁子明天给女儿代满月,六叔你就记上十块钱礼,不要蒸花馍带过去,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没?”
这年头,村里过白事,每家蒸八个大白馒头带过去记人情。
过事情的人家把白馒头晒在房顶上,晒干了装七八袋子,连送人带自家吃,吃一年干馒头,吃得嘴里整天起燎泡。
这年头,村里过红事,每家蒸八个马蹄花馍记人情。
过事情的人家把花馍晒在房顶上,晒干了装七八袋子,连送人带自家吃,吃一年干花馍,吃的满嘴怨言。
想接下来整一年,侄儿何宁家要吃一年干馍,村长觉得这个情况很不好。
这年头不是十年前二十年前,大家不缺白面馍。
缺钱。
从何宁家明天的事情开始移风易俗。
从明天何宁家事情开始,村里人现钱随礼。
挨家安顿,明天给宁子上礼记情最少十块钱。
村长给他六叔解释的内容,挨家都要解释一遍。
相当费神费力费唾沫星子。
站在自己老爹跟前,同样的话也说了一遍。
他老爹骂一句:“你一个村长,你在喇叭上安顿清楚不就行了,挨家跑过来,你累不累?”
“爸,这件事儿对宁子来说很重要,我在喇叭上吆喝,大家都爱理不理的,我最好挨家过一遍安顿。”
他老爹觉得这件事儿压根儿就不是村长要关心的事儿。
但何宁这混小子做生意赚了钱,拿出来五千块给村里人打井,村长这一番安顿也合情理。
李家几户人一肚子抵触。
“哎?村长,何宁跟我家没走人情,我出的什么十块钱?”
村里有不少人家是这种心态,比如王家人李家人。
不想跟何宁有人情来往。
村长不能强迫人家明天去吃何宁家臊子面上十块钱礼。
但该说的话要说清楚。
“李瞎瞎,你就是瞎眼睛看不到长远,何宁给咱村里出五千块钱打井,井打成了是人家说了算,不让你拉水就不让你拉。”
村长的这句话没把李瞎瞎拿捏住。
李瞎瞎眼睛不瞎,外号而已。
“村长,你说的屁话,机井是村里集体的财产,他何宁算什么东西不让我拉水,他堵着不让我拉水看看?我又没同意让他出五千块钱打井。”
村长转身离开,撂下一句话:“李瞎瞎,春耕补贴,两卷子地膜一袋子化肥,你别想了。”
村长亲自帮何宁说这件事儿,是因为他能拿发农资补贴做要挟。
谁不听村长安排,农资补贴别想领。
气哼哼说完这句话,村长转下一家。
李瞎瞎心里忐忑,两卷子地膜一袋子化肥肯定要领。
那些东西值二十块钱呢。
“算了,还是跟何宁走一趟人情,不就十块钱么,自家以后办事情,这份情礼他肯定还回来。”
记在情薄子上的人情礼金是他何宁家的债。
不怕他不还。
谁家还不过个红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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