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叔家门口离开，往梅姑家去，何宁接儿子回家。
嘴里骂：“小屁崽，不跟姥姥亲，跑别人家瞎玩。”
怪当爸的人，跟娃姥姥的关系搞得乱七八糟。
现在不乱七八糟了。
现在，文文姥姥坐在自家炕上，跟女儿说着私心话，哄着小悦悦。
到梅姑家大门口，不进去，喊一嗓子：“文文，跟爸爸回家了。”
晶晶从上房屋里出来。
“宁子哥，勇勇领着文文出去玩儿了。”
“咦？天都黑了他俩去哪儿玩？”
“不知道，出去半天了！”
天一黑，文文闹瞌睡要妈妈。
多半被勇勇送回去了。
转身要离开，想起堂妹的事，问一句：“晶晶，张老师给你安顿什么？”
何晶一脸笑。
“宁子哥，张老师说明天开始去学校，他给我们五年级学生教语文教数学，让我们考上初中。”
“嗯，跟着张老师好好学，争取上初中上高中考大学。”
何晶意识里，上高中考大学是怎么回事，遥遥无期没边儿。
何宁转身离开。
在自家大门口，喊一嗓子：“文文？”
李娟在屋里跟亲妈有说不完的话，听见喊叫，脑袋从门帘后面伸出来。
“儿子没回来呢。”
“没回来？勇勇领着他玩，我还以为他俩回咱家了，我再出去找。”
庙台子东边架起来打井装备，老远听见小孩子叽叽喳喳。
跑下去找，没有俩孩子。
他们说没见勇勇领着三岁半小孩。
肯定在井湾子那儿跟别家小孩打纸拍子。
天都黑了打什么纸拍子。
井湾子处也没人。
被勇勇领出来玩，天黑了不见人。
何宁心里突然惊慌乱跳。
“文文！何—勇—”
满河湾里是何宁扯嗓子叫俩孩子的声音。
没人答应。
自家屋里有电视，两孩子不可能跑别人家屋里看电视。
何宁心里的慌乱越加剧烈。
沿着村道往前跑，边跑边喊儿子和勇勇的名字。
过王元旦家商店门口。
站在商店门口的李家妇人看何宁急慌慌跑着喊孩子名儿，说一声：“哎，何宁，勇勇买了一根气门芯肠子，刚从这儿出去。”
“是不是带着我儿子？”
“你儿子跟着呢，往磨坊那边去了。”
何宁吊着的心放松下来。
“这俩家伙！”
继续往前追。
磨坊那儿有狗叫，隐约有勇勇喊叫声。
何宁撒腿往前跑。
“勇勇，文文！”
“爸—爸—”
文文一声哭腔应和从磨坊后面传来。
还有勇勇哭腔拉着“狗狗”的两声呵斥。
何宁眼睛里看到了两个孩子和一只要扑上去的大灰狗。
勇勇手里拿着竹板弓，使劲儿挥舞，嘴里喊“狗狗”。
勇勇手里没有一截竹板，灰狗扑上去了。
他把文文护在脊背后面。
八岁半上一年级的何勇挥舞着竹板保护身后的小侄儿文文。
灰狗呲牙低吼，下一秒就要扑上去。
何宁捡起两个石头，嘴里大喊一声石头扔出去，一石头砸在狗身上。
恶狗“汪汪”叫跑开一截，没跑远，狗眼盯过来。
何宁一把抱起文文。
“儿子，有没有咬到你？勇，有没有咬到？”
何宁上下检查俩孩子身上。
“宁子哥，没咬上我，我们回家。”
“爸—爸—回家找妈妈。”
哭腔泣调的，小子这会儿知道了找妈妈。
屁崽子这两天跟着勇勇玩儿野掉了，跑这么远到磨坊这儿来了。
“勇勇，这谁家的恶狗？”
勇勇吓得也是哭声拉着。
“宁子哥，是上庄噢一家的狗，它差点儿扑上来咬到文文。”
“爸—爸—坏狗狗！”
“没事儿了，咱回家。”
抱着儿子，拉着勇勇，三个人转身往回走。
灰狗呲牙低吼跟来了。
何宁一肚子火。
“咦？谁家恶狗，没完了是不是？”
何宁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差一点砸在恶狗身上。
它不跑开，瞪着狗眼欲扑上来的架势。
“狗东西，找死！”
捡起一根向日葵杆子提在手里，嘴里骂：“咬我儿子？我今晚不弄死你我不睡觉！”
恶狗看何宁手里提着长棍子，不敢跟来了。
但眼睛恶狠狠瞪着。
两个妇人站在磨坊门口。
“哟！何满油家狗又咬娃娃了？疯狗一个，咋没人把它弄死？”
“何满油那家伙是个死皮无赖，中午那会儿，王元生儿子被他家狗咬伤了屁股，王元生找他理论，他赖皮不承认。”
两个妇人的话听在何宁耳朵里。
一脸震惊。
向前一步问:“王元生儿子被狗咬了？”
“何满油家狗，中午那会儿把王元生儿子屁股咬烂了，你看，刚才差点儿把你家孩子咬了。”
“那条狗跳进王元生家羊圈咬死了一只羊羔。”
何宁吃惊：“啊？”
纳闷，王元生就没为自己羊羔和自己孩子讨个公道？
何满油是何宁本家人，远了八代，不是好人，跟何宁不咋来往。
何宁皱眉头转身看一眼，天色暗沉，看不清狗样子，但看大概轮廓就是何满油那副死皮赖脸样。
“癞皮狗，你给我等着！”
手里向日葵杆子没扔掉，抱着文文拉着勇勇回家。
好心安顿堂弟：“再不要出来了。”
抱着文文回家，进厨房屋里，文文放到坐在炕上的姥姥跟前。
李娟看男人拉着脸。
“干么呀宁子，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一只恶狗，何满油家的，差点儿咬到文文和勇勇，我得弄死它。”
何宁嘴上阴沉沉说这句话。
李娟不高兴。
好好的一趟出去，跟一条狗闹什么脾气？
“娟，看好儿子，我出去一趟。”
李娟能猜到他要出去干什么，给这男人这段时间的脾气，会把那条狗弄死。
弄死那条狗可不就惹了何满油？
娘家妈在家的这两三天，悦悦又要代满月，李娟真不想让男人招事惹人。
“宁子，算了吧，不就河湾里跑的一条狗嘛！干么气呼呼的？”
何宁吐一口气，给老婆认真解释。
“娟，那是一条恶狗，在村子里到处乱窜，已经咬伤过村里小孩，梅姑家的勇勇和咱文文今天惹了它一回，保不定明天勇勇和文文就被咬了，我得弄死它。”
李娟不同意。
“宁子，何满油是坏怂，你把他家狗弄死，你不把他惹了？你这两天消停着好不好？”
“娟，不行，这事今晚过不去。”
看一眼坐在炕上整理悦悦小衣服的岳母，安顿一句：“姨娘，看好我老婆我儿子，我出去一趟，我不能让我弟我儿子在村里被恶狗伤了。”
出屋子，听见岳母夸一句：“娟，宁子说话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也不能跟一条狗子较劲啊！他这犯混性子上来我也没治。”
何宁偏要跟这条狗较劲。
勇勇和文文在外面玩儿的隐患，不弄死恶狗不罢休。
捉山鸡捉兔子的那张大网拿出来，四个角绑四根麻杆，羊毛线疙瘩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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