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骑自行车出小水村，不少人看见了。
何宁一路打听着出了村口。
小水村桥头，几个人手指着去往镇上的路：“张大爷去镇上跟人家下棋，下午天黑了才回来。”
“就是，张家老头下棋下得中午饭都不吃。”
“吃什么饭，人家怀里揣着馍。”
何宁问话的时候，骑在摩托车上。
这些人看他面生。
“咦？小伙你是哪个队的？咋不像我们小水村人……”
摩托忽突突已经远了。
十几分钟到镇上。
主街道一路找过去。
一堆老头围着一摊象棋叽叽哇哇乱嚷嚷。
摩托停在旁边，何宁脖子伸进去看。
张大爷跟镇上另一个没胡子的老伯对弈，俩人半天不说话。
围观的人急得不行，指指点点说走当头炮，再进卒逼他的马退回河对面。
何宁扒拉开人堆。
“让一下，我有事问张大爷。”
身子挤进去，弓着腰在张大爷耳边喊一声：“张大爷，我自行车在哪儿？”
何宁习惯了在爷爷耳边大喊说话。
跟张大爷说话也大喊。
“去去去，没看见正紧张呢，什么你自行车。”
张大爷气呼呼的口气，眼睛盯着棋局，不看何宁一眼。
前面一家铺子门前，立着的可不是要找的自行车。
“张大爷，自行车我拿走了，你走着回去吧！”
这话，张大爷没听见似的。
观棋的人听见了。
他们看着何宁把自行车推到摩托车跟前，用一根绳子七缠八绕绑在摩托后面。
观棋的人喊一嗓子：“老爷子哎，人家把你自行车拿走了。”
下棋的张大爷没听见这人的提醒话。
何宁朝人堆里瞪一眼。
摩托车发动着离开。
还没从镇街出去，王元生骑着自行车迎面过来。
一声喊：“何宁！”
何宁不想理他，摩托绕开。
王元生顾不得立住自行车，斜放倒路旁，扑上来一把抓住何宁。
摩托车走不了。
何宁冷哼。
“王元生，你咋跑镇上来了？你拽住我干什么？”
王元生脸上的笑，比死了老娘还难看。
“宁子，我错了我错了，上次我不该惹你，我给你赔不是，我给你道歉，是我小心眼了好不好？”
拽着何宁胳膊，满口道歉。
何宁本不想再搭理他。
但人家道歉的口气真诚。
一个村的，也没多大怨多大仇。
何宁给他一个笑脸。
“王哥，你拉住我，就是给我道歉？”
“宁子，人家不认我，人家认你，咱村的羊羔肉，你拉去卖人家才认。”
何宁冷哼。
王元生继续纠缠。
“宁子，这三只羊羔肉你拉去卖，赚钱的事儿，你不会拒绝吧？”
王元生的意思，三只羊羔肉卖给何宁。
他骑摩托车跑一趟矿区再倒手卖掉，轻轻松松。
何宁摸一把鼻子，咧嘴笑。
“王哥，镇上有羊肉店，你拉过去卖给店里。”
王元生脸上哭得表情。
“哎哟哎宁子，我问了，人家给的那价还不如我送给村里人吃，我还落个人情。”
卖羊肉的店铺老板，看王元生急着出手三只羊羔，价格压到最低。
王元生认为还不如驮回去给村里人胡乱散掉。
“好啊王哥，你驮回去送给村里人吃，落个人情，或者赊账，秋半年收成下来再给你钱，换粮食换瓜子也行嘛！”
王元生呲牙吸气。
“何宁，我好话说尽你咋听不进去呢？你骑着摩托，你拉去矿上卖掉，你赚钱，我也不用回村里丢人，我已经给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何宁犹豫了五秒钟。
转过脸，灿烂笑容对王元生。
“王哥，没三天过年时候的价。”
“我知道没那么好的价，你给个合适的就行。”
“三块，我拉走，不愿意，你挨家转着随便卖。”
“啥？三块？宁子，那几天毛重你都给我四块！”
“那几天是过年，大雪封路的天，羊肉的价别说在矿区翻一番，在镇上肉铺子里也翻一番。”
“王元生，你想要四块五块，你挨家转着卖去！”
何宁要走的姿势。
王元生一肚子沮丧。
这八十斤羊羔肉，镇上铺子不要，又不能驮回村里。
只能挨家挨户在镇子周围的村里叫卖。
但刚过完年，村里人家都有腌缸肉。
谁愿意买一斤四五块钱的羊肉？
吆喝着大半天，卖不动。
“行了行了，那就三块吧，八十斤，你想秤了找一家有秤的铺子秤一遍。
何宁从兜里掏钱，二百四十块递给王元生。
八十斤重的袋子绑摩托车上。
对王元生咧嘴笑一个。
“王哥，赶紧回去吧，赶得上吃中午饭。”
王元生骑上自行车准备回。
身后“哎哎”有人喊，何宁回头看，张家大爷急慌慌小跑追来了。
自行车的事，给张大爷解释清楚。
何宁等他走到跟前。
张大爷张口训人:“小伙子，你怎么回事？”
何宁身子跨在摩托上准备离开。
“张大爷，我追了你一路，追到这儿，我拿回我的自行车。”
张大爷一把拽住摩托上自行车。
“你个混混，你骑着摩托，你抢我的自行车，你以为我把你没认出来？”
何宁看他吊胡子的脸，不是好讲道理的老人。
“张大爷你看你后面！”
老头拽着自行车的手突然松开，转身看的一瞬，摩托车忽一下冲了出去。
老头再转过头，摩托车已经冲出老远一截。
张大爷一把拽住王元生的自行车，大喊一声：“你赔我自行车。”
这一声喊，冲出去老远一截子的何宁隐约听见了。
摩托停住，回头看一眼，张大爷把王元生的自行车拽住不撒手。
何宁很想看热闹。
看王元生怎么跟老头讲理，看他怎么脱身。
但要卖掉这一袋子羊肉，还要赶回家陪爷爷和老婆吃中午饭。
很忙的。
走起！
王元生朝摩托车喊：“何宁！何宁？怎么回事儿呀这……”
摩托车忽突突一声跑远了。
王元生在后面嘶声哇气喊他，没听见。
骑自行车走一个多小时到矿区的路，摩托车用了半个小时。
马强老哥站在院子里，端着缸子吃中午饭。
“哟！马哥，正吃中午饭呢？早上现杀的羊肉，比上次便宜两块钱。”
“何宁兄弟，早上来了一个人，说是你们村的，怎么回事呢？他没你写的条子，我给打发走了。”
何宁一脸乐呵:“这三只羊羔，就是早上那个人的，他想窜我行市。”
马强一声笑。
“好小子，怪不得你要提前跑来给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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